又是几日光景晃过。
下朝的时候，梁毅在宫门前忽然叫住了陆昭。
“王爷身体可好全了？”他面带笑意，似乎只是普通的寒暄。
陆昭面无表情的站在他不远处，声音冷淡：“不劳梁将军挂心，陆某好的很。”
这是他上次醉酒之后第一次上朝。也不知为何，上次他回去之后，皇上便让他一连休沐了好几日，硬是不许他上朝。
“听说宁宁前些日子去了摄政王府，还给王爷添麻烦了。”梁毅笑盈盈的提起前段时间的事，对李舒宁一副无奈又宠溺的样子。
他特殊到甚至连尊称都不叫，叫的是“宁宁”。
陆昭蜷了蜷手指，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压抑着内心的烦躁。
他努力的忍了，但没忍住。
“梁将军是以什么身份，在替公主道歉？又是以什么身份，胆敢冒犯公主名讳？”他直勾勾地盯着他，眸底如寒潭般深邃。
叫的那样亲密，仿佛他和李舒宁之间真有什么似的。
“呵。”梁毅低头一笑，“自然是以公主未婚夫的身份。”说罢，他又有些懊恼的“啧”了一声，像是有些责怪自己过于张扬，嘴太快了。
完全一副暗暗炫耀的嘴脸。
陆昭身上的气息愈发深戾淡漠，心底点燃了一簇莫名的幽火，烧的他心肝疼，嘴上也分毫不饶人。他的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陆某倒是从未听说，梁将军与公主有何婚约。这青天白日的，将军怎就开始做梦了？”
“王爷真是说笑了。”梁毅此时面上忽然露出一个有几分腼腆的笑，他低下头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小老虎挂饰，语气颇为温柔和甜蜜：“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与她的事自然是不能声张的。”
陆昭敛目，淡漠的视线落在他腰间的小老虎上，却听梁毅道：“王爷是不是也觉得这小老虎灵动可爱、栩栩如生？”
他没有答话。
然而梁毅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坠入谷底。
“我原先也从未想到，她的女工竟如此之高超精妙。”梁毅轻轻笑了笑，语气染上疼惜。“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陆昭只听了前半句，便再听不见其他了。
梁毅说的“她”，自然指的是公主，他腰间的小老虎是李舒宁送的。
她送了他贴身的配饰，让他可以日日佩戴。
他之前对梁毅的暗暗嘲讽与鄙夷，统统都像利刃一般地刺向了他自己。他方才还觉得梁毅空口胡言，白日做梦可笑，但此时他竟开始怀疑，他说的是否是真的。
陆昭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那只喜庆又可爱的小老虎。
她是一向喜爱梁毅的。
如今，甚至还送了他定情信物。
酸涩和嫉妒瞬间如潮水涌向他的心脏，他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逃避。
陆昭的脑中嗡的一声，忽然出现一大片的空白，随即便是几天以前的情形。
他想起前几日李舒宁去他府上见他，想起她去酒楼寻他喝酒，后来还送他回府，她甚至哄他睡觉。
明明都离他那么近了。
这些都算什么。
这些也只是玩玩吗？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紧紧的攥住，巨大的痛苦顷刻间汹涌而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眉眼垂下时，已遍布戾气与冷漠。
——她既已心有所属，为何还要再次招惹他？
沉沦之间，他想起这几日她与他的相见，用力闭上了眼。
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她能将自己的感情如此收放自如。
“咦，王爷，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梁毅一脸关切的靠近他，仿佛十分关爱同僚似的。
陆昭咬破口腔内的软肉，霎时血腥气在口中蔓延开来，疼痛感伴随着清醒的感觉让他的心慢慢沉淀下来。
他早就该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的话，她暧昧的举动，统统都作不得数。
陆昭垂首，忽然一笑，笑声充斥着偏执和嘲讽。
她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却给予梁毅婚约。
——她的感情只对他不作数。
从来如此。
梁毅被他的笑惹起了几分怒意，冷着脸道：“你笑什么？”
李舒宁行事招摇，艳绝京城，又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无数人上赶着追捧她。即便梁毅确信她如今对他一往情深，但李舒宁……
她实在太过明艳了，太容易吸引他人的眼光，这让梁毅时常有一种把握不住的感觉。
所以他今日见了陆昭，才急切的过来炫耀，过来宣示主权。
陆昭忽然看向梁毅，眸色阴森寒冷，似藏有鬼火，眸底闪着寒湛湛的冷光，他的嘴角是勾着的，但眼中分明半点笑意都没有，让梁毅顿觉遍体生寒，冰寒彻骨。
“她真的……会嫁给你吗？”
陆昭平淡的语气之下，暗流裹挟着风暴，慢慢地涌动着。
梁毅对上他的眼睛，一时之间，竟忘了说话。
他居然从陆昭黑沉沉的眼瞳里看出了翻涌的杀意。可——这可是在皇宫，他可是朝廷重臣。
陆昭是疯了吗？！
梁毅抿了抿唇，心中戒备起来。
他虽戒备，但实际上却并无畏惧，只因他知道陆昭身体不好，不过是一个动不动就咳血的病秧子，有什么可忌惮的？
若真动起手来，都不够他碰的。
但还不等他说话，陆昭已经走远了。
梁毅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心思浮沉。
他一早便知道陆昭对李舒宁余情未了，所以今天才故意刺激他，但他没想到，时隔五年的“余情”，竟能叫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想到李舒宁书房中那幅不曾摘下来的画，梁毅的眸色又暗了几分。
那幅画印着陆昭的私印，并且就挂在她抬头可见的书桌前，与她日日相对。
梁毅摩挲了几下腰间的小老虎，神色幽深。
他就是要把陆昭逼急。
好让李舒宁看看，她念念不忘的陆昭，嫉妒到面目全非是怎样一副样子呢。
是夜，公主府。
李舒宁刚绕出屏风，便看见窗户上映了一个人影。
她微微一愣，走到窗边敲了敲窗棂：“是哪个毛贼，竟如此胆大，敢偷到本宫府上？”
语气却尽是随意，甚至还带了点笑意。
第9章 吃醋[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