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岸对面的烟花再一次在夜空中绽放,火红的颜色璀璨夺目,让人移不开眼睛。
夏岁和的眼睛被迎面而来的江风吹得又干又涩,她轻声说:“那你之前怎么从来没提过?”
记忆里,从在普远一中见到傅今寒开始,这个人就像从来不认识她一般,没有提到过任何关于之前救过她的事情。
傅今寒拉着她的手往避风的地方走,声音在萧萧的风声中忽近忽远:“我是那种随便提起别人伤心事的人吗?”
“而且,”他顿了两秒,随后继续笑着说道,“万一你早就把这事儿忘了,我多尴尬?”
“你救了我,我怎么能忘?”夏岁和直直地看着他,回想自己以前还为这件事伤心了许久,不由得觉得好笑。
傅今寒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干的狼心狗肺的事儿可多了去了,不记得我也很正常,毕竟我当时连你的名字都没问过。”
他们走到一堵稍稍能挡点风的墙角,夏岁和站得靠里,几乎是一点儿风也吹不到了。
江面上平静无波,倒映着一轮朦朦胧胧的圆月,夏岁和抬头看了看,抿唇道:“从那天之后,我一直不敢来这里,总感觉有点儿害怕。”
她攥紧傅今寒的食指,声音带着点鼻音:“但高考之前,我又来了一次。”
傅今寒看着她,棒球帽的遮挡下,一双眼眸变得有些深沉,不像平日里那样冷淡:“来干什么?”
夏岁和平静地说:“我把我妈的骨灰撒在这里了,因为没钱买墓地。”
……
乔萍的身体从夏岁和升上高三之后就垮了。
原本只是偶尔咳嗽不舒服,后来逐渐演化成了大把大把掉头发,整夜睡不着。
在夏岁和高三下学期时,她住进了医院。于是夏岁和一到周末就去医院边复习边照顾她。
那阵子,春日里的阳光已经有些毒辣,但透过一层纱帘后变得柔和了许多,乔萍就静静地坐在病床上织围巾和毛衣,神情温和又专注。
邻床有个头发花白看着却面善的奶奶好奇地问她:“天气这么热?你织围巾干什么哦?”
乔萍低头笑了声:“我女儿就爱戴各种颜色的围巾,我给她多织几条。”
夏岁和正写一套着物理试卷,听见声音缓缓抬起了头。乔萍的脸住院后已经瘦了一大圈,天气太暖,她总是没胃口,脸色看起来憔悴又苍白,但那双眼睛还是十分清亮,像是一盏明亮的灯,在暗处散发着暖盈盈的光亮。
只是再后来,她的眼睛也渐渐不太好,手里的围巾织着织着就乱了针,她觉得不对劲,凑到窗前才看清,连忙拆了重新再织。
夏岁和在旁边看得喉咙一哽,哑着嗓子说:“妈,你别织了,我的围巾够多了,什么颜色的都有。”
乔萍笑眯眯地将织了一半的围巾小心翼翼的在她脖子上围了一圈,笑着说:“这个颜色你戴着好看,今年过年就戴这个。”
“真的不用,”夏岁和摸了摸她瘦削的手腕,摇头道,“你好好休息就行了,等你的病养好了想织多少就织多少,行吗?”
乔萍听她这样说,便只好点头答应,但仍旧坚持要将手上这一条织完。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高考也越来越近。有天晚上,乔萍往夏岁和手里塞了两百块钱。
她靠在枕头上,温和地说:“岁岁,你高考那天我去不了,中间隔的两个小时你拿这钱在附近开一个钟点房,好好休息一会儿,下午才能有精神继续考试。”
夏岁和正坐在小板凳上复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钱接了过来,问道:“妈,你怎么这么早就说这个了?万一我弄丢了怎么办?”
她确实是经常丢三落四的人,用完的东西几乎是转眼就忘,有些东西在她的脑袋里待不过三秒钟。
乔萍以前从不让敢她保管东西,但那天却笑吟吟的说:“你这么长大了,还能到处丢钱不成?妈相信你。”
那钱夏岁和确实没弄丢,但是最后却也没能用来开钟点房。
那个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医院病房外有一棵郁郁葱葱的香樟树,阳光透过疏疏密密的枝叶打在雪白的床单上,光影细碎又斑驳。
乔萍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连这样强烈的阳光照在她脸上也看不出半分血色。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夏岁和从来医院的路上给她买了一碗南瓜粥。乔萍似乎总算有了点胃口,将一整完粥都喝了,还吃了一块以前总爱吃的酥糖。
夏岁和很高兴,觉得她可能是快要好了。等她睡着之后,趴在床边复习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她醒的有些晚,起来的时候乔萍握着她的手坐着,怔愣的望着窗边。可是那里几乎完全被那棵香樟树遮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夏岁和正准备开口说话,握着她的那只手却忽然一松,随后面前的人直愣愣的向后倒去。
她几乎瞬间慌了神,猛地站起身,身后的木椅被撞翻在地,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闷响,直穿耳膜。
她用最快的速度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然后扶起了晕倒的乔萍,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妈,你怎么了?”
乔萍没有回应,极度瘦弱的肩膀搁在夏岁和的怀里甚至有些硌人。
很快医生和护士就赶来了病房,迅速将乔萍推往了手术室。
直到手术室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夏岁和的眼泪才后知后觉地掉了下来。她背靠着走廊上雪白的墙壁,身上的力气逐渐被抽离,蹲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明明是酷热难耐的盛夏,她的身体却忍不住颤抖着,整颗心像是被人揪着狠狠抓了一把,密密麻麻的发疼。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前,原本被拉得长长的一束光影渐渐消失,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她猛地起身抓住医生的手臂,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她用尽全力嘶哑着问:“我妈怎么了?”
那医生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语气冷淡:“我们尽力了。”
……
后来的事,她记得不太清晰了。
只记得她小心翼翼保管的那两百块钱,跟家里那个铁盒子里所剩不多的钱一起交给了殡仪馆。
不久之前还跟在欢欢喜喜给她织围巾,跟她一起吃南瓜粥的妈妈,忽然变成了一个小盒子。
乔萍没生病之前很漂亮,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眉目秀气,笑起来温柔极了。
可是她死了以后就装在一个黑黑的木盒子里,那盒子很丑,是殡仪馆里最便宜的那种。
高考的前一夜,夏岁和把乔萍的骨灰撒进了越江。
她想,原本自己也应该留在这深不见底的江水里的,
第39章 考试加油[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