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常常在想，命运是什么？
一次相遇，仅仅是环境和时间上的改变。
就能够让两个人的命运轨迹产生无法想象的变化。
林尘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他的到来，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程心和云天明很合乎逻辑的相爱了。
他们的爱情是那样火热，如痴如醉，不可阻挡。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仅仅只是有人轻微拨动了命运之弦，命运就被改变了？人类的命运为何如此脆弱，又是否真的有人在所有人的背后轻轻拨动那命运的琴弦，玩耍般的戏弄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程心只是提前了两年知道了真相而已，为何一切都变得如此不同了。
林尘总是在梦里问着自己：
要如何才能阻止这命运的洪流。
……
危机纪元5年。
林尘参加了为阶梯计划候选人举行的一个宣誓仪式。
“五号候选人的成绩名列前茅。”维德也参加了这个仪式，并坐在林尘身旁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五号候选人？你是说云天明吗？”
“是他。”
阶梯计划已经进行了两年，对于候选人的筛选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筛选手段首先使用了一种特殊的全身麻醉，让被测试者的身体所有部位与大脑分离，但是被测试者意识将保持清醒。
测试的内容主要是心理方面用来考察被测试者的适应能力，因为谁也不知道三体舰队的内部环境，只能凭想象来进行模拟。
当然，这类模拟十分严酷。
“他除了学历低一些，几乎是最完美的人了……”维德说。
林尘点了点头，他认同维德说的话：“性格孤僻，对人类的环境没有产生过多的依赖感，所以当我们把他放置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他的情绪也不会产生过多的变化，这就胜过太多人了。”
“唯一的问题是，地球上有他舍不得的人。”维德说。
林尘抿了抿嘴。
维德微微冷笑的看着林尘，就像是曾经他欣赏程心的痛苦那样。
这两年来，他并没有少看这些。
那个天真美丽的女孩，要时刻享受着必然会到来的离别所带来的折磨。
而维德以此为乐。
主持会议的PDC轮值主席走上了主席台。
仪式马上要开始了。
与面壁计划的宣布不同，这个仪式并不对外公开，参加的人也很少，只有七名阶梯计划的候选人，还有林尘和PIA的参与计划的人员。
宣誓的仪式很简单，只是宣誓者把手放在联合国国旗上说出规定的誓词，保证自己永远忠于人类社会，不损害人类利益就够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宣誓没什么鸟用，一旦飞向了遥远的太空，人类的一切规则一切词语的含义，都显得渺小，所以这个宣誓仅仅只是给还留在地面上的人听的。
宣誓人按阶梯计划的候选人序号进行。
云天明是五号候选人，在他前面有两个美国人，一个俄罗斯人，一个英国人，这些人都是在很早之前就被选定参加阶梯计划的人选。
所有候选人都明显有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衰弱感，他们就像是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那样，随时都会熄灭自己生命的火光。
但是唯有云天明。
他不一样。
虽然饱受病魔的折磨，但他的精神状态是很饱满的，竟有一股向上的朝气。
“看到了吗？这是我们世界的第二个悍不畏死加加林。”维德指向云天明说道。
林尘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与云天明对视了片刻。
很快就轮到云天明宣誓了，他走上主席台看了一眼萨伊，接着，从萨伊手中拿过那面蓝色的旗帜，把他轻轻放在了讲台上。
“我不宣誓。”
“我不对这个世界宣誓。”
“一直以来，在这个世界里，我只感到我自己是个外人，并没有得到多少快乐和幸福，也没有得到过多少其他人类的爱。”
“所以我并不想对这面旗帜宣誓，我不认可自己对于人类的责任，我认为我也没有义务承担这一切。”
云天明语气舒缓，表情平淡，仿佛这一切就应该如此这样。
“他变得自信了。”维德在一旁评价到。
林尘撇了一眼维德说：
“他所具有的能力本身就是一个自信的人该有的。你应该也知道，他的创造力和想象力都很强。一个简简单单的创意，就让他的一位同学变成了亿万富翁。而他又做了一个亿万富翁，也无法想象到敢做的事情，他用他的钱又被他爱的人买了一颗星星，一般来说，如果真的想向人示爱，大概只会买钻石戒指或者房子之类的东西吧？”
“的确，他只是缺少一个缺口而已，那个小姑娘帮他打开了。”维德说。
维德说着，忽然又提了一嘴道：“对了，你见过他们的孩子吧？”
林尘笑了笑，他知道维德想说什么，然后以此来嘲讽和打趣自己。
“我不会帮他们养的。”林尘说。
“我们可以把它当做人质……让它冬眠起来也是个不错的想法。”维德说。
林尘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萨伊在主席台上问云天明：“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承担阶梯计划的使命呢？”
这位女士的声音也很柔和，目光也很平静。
云天明说：“这是因为，我只对一个人宣誓。只对我爱的人所宣誓。”
“你爱的人？”萨伊问。
“她是唯一在这个世界上给我爱的人。”
云天明点了点头，从衣服兜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名短发的女人和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在病床上的照片。
女人一边勉励地微笑着，一边哄着哭泣的婴儿，似乎有些不想照相，但是所有看过照片的人都知道，幸福的颜色才是这张照片的底色。
“她是？”萨伊曾经见过程心一面，不过那已经是两年前了，她对这个“小人物”已经没有了任何记忆。
“我宣誓的对象。”云天明庄严的说道。
他那有些羸弱但执着的声音，开始回荡在大厅里。
他就像是信徒将手按在《圣经》上那样，将手放在了照片上，庄严的宣誓着。
他证明了自己是个有责任心，有爱心的男人，也证明了这里有他所留恋的东西。
但是林尘知道。
这才是最后的测试。
愿意宣誓的人是通过不了选拔的。
只有那些对人类社会毫无感情，完全不想宣誓的人，才能通过最后的测试。
这才是阶梯计划所需要的人选。
现在云天明已经不合格了……
维德转过身再次看向林尘，他满意且戏虐的咀嚼着林尘的表情：
看呀，如果当初你让云天明多恨一恨那个女孩儿，说不定现在飞出去的就是他了。
也许正是因为你的善良，让我们失去了一位卓有成效的计划候选人。
这对你这样冷酷的人来说绝对是折磨吧？
“命运的游戏真有趣，是吧？”维德问。
但实际上，林尘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撇了一眼维德道：
“我有两个解决方案，你想听哪个？”
“两个？我想听我不知道那个。”维德说。
林尘阴冷的笑了笑。
“送两颗大脑，或者……”
维德从林尘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寒冷，他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因为一般来说都是别人从他这里感受到寒冷。
但是他却发觉现在的林尘浑身都冒着寒气。
或者什么？
维德刚要问。
会议室的大厅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一名工作人员急匆匆的走向了主席台，示意萨伊靠近他以此传达一些消息。
萨伊走近他侧耳听了一会儿。
表情逐渐变得惊讶，接着又变得凝重，途中还回头望了一眼云天明。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台上云天明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倒在了主席台上。
他那丰富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从唇语上读懂了工作人员走进来时所说的话。
维德瞬间想到了什么。
他喃喃自语道：
“前进，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啊……”
林尘面无表情。
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两个分钟后，林尘和维德同时得到了消息。
程心开枪自杀了。
遗书只有一行字。
“谢谢你的星星。”
林尘看向维德戏谑的笑道：
“人是需要引导的，这一点为什么你不懂呢？很显然，现在的云天明是最符合我们需要的了。”
“他会永远的愤恨我们这个世界，这样他成了三体人能够接纳的人选。而我们也可以用他和程心留下的孩子作为人质。从此，我们就能在三体人和云天明的背叛之间得到了一种平衡了。”
维德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尘。
“你从一开始……”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林尘打断了，林尘道：“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我不想被命运捉弄。既然他捉弄我，那我就打断他的捉弄！”
“你怎么能肯定她就会这样做呢？……等等，真的是自杀吗？”
“也许你了解人性，但你绝对解不了这个圣母的爱。”林尘说完，站起了身。
回望了一眼被担架抬走的云天明，自嘲的笑了笑。
脚步如风，离开了会议室。
他在走前说了一句维德完全听不懂的话。
“程心留给了这个世界五公斤，这是一个新生儿的质量，也是她爱的质量。”
一切都圆的神乎其神。
好像这一切早就是他这位伟大的面壁者料想的那样，但事实上却是：
林尘感到一把电锯在他的心脏上来回抽插！
他的心脏每挤压一次电锯旋过的锯齿，就将他的心脏撕碎一次……
但他作为拥有必胜信念的面壁者，面对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心痛，最终也只能面无表情的离开。
他要告诉全世界：
这一切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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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生活如此美丽（三）[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