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阴沉沉的小佛堂里,孟姥姥端坐雕花楠木靠椅内,面色冷冽,如罩严霜,竹杖底部在青砖地上狠狠一顿,厉声喝道。赵珏木然而立,眼神迷茫的望望旁坐的费阿公和公孙黄石,又望望释迦牟尼镀金趺坐佛像前香雾缭绕的祖宗牌位;良久,一言不发的跪了下去。
“实实没有想到,你竟是如此的懦弱,如此的无能;——倘若你仅仅是懦弱无能,那也倒罢了,懦弱而偏怀愚人之执,无能而又操妇人之仁,这就令人可恨可恼得紧了:让你谋刺赵祯小儿,你一次次的推延委蛇,一次次的致败落空;让你率军攻伐邓州,你运筹不力,御下无方,遂致两军内讧,一溃涂地,数年军资积蓄,更被焚作煨烬!……
“当年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栉风沐雨,一根通天棍荡平十国,扫靖寰宇,开创我大宋皇朝煌煌基业,那是何等的神武勇威,何等的磅礴豪壮,又是何等的坚毅果敢,何等的威名赫濯呀;唉,不想三代以下,竟生养出了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正所谓人有千算,天教一算,数十年的锥心泣血,数十年的养精蓄锐,数十年的日思夜筹,数十年的望眼欲穿,如今竟涓滴不剩的尽付东流矣!……”
孟姥姥咬牙切齿,声声斥诉;说至最后,已是嗓音哽咽,泪湿双颊。赵珏长跪于祖宗灵牌跟前,面无表情,片言不发。
“爱妃还是不要再说了吧,”费阿公表情淡漠,就连吐字发音也是慢吞吞的,“兵法云择卒不若择将,任力何如任人。——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时光若能倒流个七八十年,回到朕和爱妃年轻时代……唉,不说了,不说了,总之是我们时运不济,选人不慎罢了。所幸庆雄带回的还有两万精兵,加上珏儿带回的两千厢军,再加上西山大寨所余数万名老弱病残,满可据城而守,决一死战;我们这就打拼着点精神,再让赵祯那小儿最后陪着耍一耍子罢了!”
“姥姥,阿公,公孙先生,珏儿思忖多日,终于明白了一个天大的道理,那就是为了一己私仇而不顾公义,猝然起兵,给万千生灵带来灾难,实为独夫民贼之举,必将为天地所不容,民心所厌弃;所以珏儿这才决定束手罢兵,微赎前愆。如今你们……你们难道还要继续再和朝廷对抗下去吗?”赵珏跪直身子,在亢然而语的同时,眼睛又从孟姥姥、费阿公、公孙黄石的脸上一一掠过。
“怎么,你以为这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说声束手就能束手得了吗?你以为数十年的血雨腥风,数十年的情仇恩怨,果真相逢一笑就能全然泯去了吗?”孟姥姥双目寒凉,枯皱的唇角闪过一丝讥嘲的冷笑,抛开竹杖,趔趄起身走至幽暗的窗前;呆立片刻,忽然转身过来,双手举过头顶,额角苍发拂荡,冲着几案上的灵牌声嘶力竭的吼喊道:“赵匡胤,父债子偿,子不偿孙偿。你造下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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