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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坛之中,净化后的清水终于倾泻而下。
      那一刻,水声轰然,如万马奔腾自高处涌落,仿佛天地将怒、山川流泪。澎湃水流卷着污血尸骨,沿着石阶奔涌冲击,撕碎赤纹妖巢的残垣与碎瓦。
      血地、广场、骨山——全都被这场倾泄的清水强行洗刷出一条透亮的空道。
      苏长安站在石阶最上,衣袍鼓荡,手垂两侧,指节泛白。
      他眼中没有一丝轻松,只有一种越洗越深的沉重。
      他本想——以刀削山、以气碎坛,把这一整片妖巢彻底铲平,把所有埋在泥下的记忆、罪恶、骨头、咒诅,全都连根拔起,化作尘土。
      可结果呢?
      看着那祭坛中央仍如老龟伏地一般的主坛,那血色石骨即便洗去污泥、抹除腥气,依旧纹丝未动,稳如磐石。
      之前那一刀,已经是他现阶段所能爆发出的极致一击。
      但——没能撼动哪怕一寸。
      苏长安沉默良久,喉咙发涩,心头却泛起一种冷意:不是他刀不够快,也不是力道不够重,而是——
      这地方,从一开始就不是靠“人力”能解决的。
      它像某种被压进山骨、缝进地气的邪物,哪怕砍断地表、崩碎地皮,只要山还在,恶意就藏在根里,迟早会再长回来。
      他缓缓蹲下身,袍角掠起微尘,指尖轻触土地。
      没有动用真气,也没有展开感知,他只是将手贴在这片依旧带着余温的土地上,任灰土裹住掌心,任水渗入指缝。
      他闭上眼,深深吐息,低声道:
      “我没这个能耐。”
      “连个祭坛都毁不掉。”
      “想救你们,结果最后连‘铲干净都做不到。”
      那语气中并无自怨,只是一种极其清醒的承认。
      他望着脚下的地面,低声道:
      “所以我不求你回应我什么。”
      “只求你醒一醒。”
      他声音很轻,却沉得下坠。
      “我能做的,就是告诉你一句话——别等别人救你。”
      “能救你的,是你自己。”
      那一刻,他把全部心神沉入地底,没有动术法、也没有念口诀,心念像水滴落入湖底,不起波澜,却渗透入泥土的每一寸肌理,如同撒下一颗无根种子。
      他赌这一片山林中,是否还有一缕自然之灵未曾能够回应。
      传递一个人族少年对这片土地的敬意与希冀。
      等那片沉睡的土地,是否愿意,自己站起来清扫自家的伤口。
      片刻寂静。
      忽有一缕细不可察的微光,自地表渗出,如萤火般飘忽,沿着他的指尖悄然回荡。那不是光,更像是某种意识的回应,温和、缓慢、带着迟来的惊醒。
      苏长安没有动,只是稳稳伏在地面,任那一缕缕青色微芒自地缝浮起,沿着他的双掌、手臂、肩背,一点点缠绕而上,仿佛大地在用自己最温柔的方式,回应他的倾听。
      草根轻颤,山石轻鸣,风从山腰缓缓吹来,裹着花香与泥土味——天地似乎被他这句话唤醒。
      他睁开眼,瞳孔深处泛起幽淡的绿意,那是大地的颜色,是自然之灵的共鸣。
      忽然,苏长安指尖轻颤了一下。
      就在他脚下,原本龟裂干枯的土地忽地一颤,像有一道久违的心跳,自深土中苏醒。
      血池边缘,一株翠绿的嫩芽悄然破土,在混沌与尸气之间,倔强地探出头来。
      接着是第二株、第三株……青草如潮水般从地下涌出,速度肉眼可见,仿佛千百年的沉寂此刻尽数爆发——生机一寸寸席卷死亡。
 

第262章 一息春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