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仁成了一个暴君。
杀了庶母和弟弟们，楚仁又将昔年与赐死废后有关的官员与奴婢，全部以谋反罪论处，就连奉命制毒酒的小宦官也没放过，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一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那段漫长而无望的日子。那时楚何尚未出生，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在父亲密不透风的阴影里孤独地站着，看不到光，寻不到出路，没有人拉他一把，他自己也走不出去。
如今父亲已死，他的阴影没有了，可他又走进了另一个牢笼。
与过去不同的是，不会再有人强而有力地闯入，救他一命了。
或许是上天多情，对他这样的人还能残存一丝眷顾，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从他的妻子——就是那位妓*女出身的皇后这里，获得些许安慰。
只有皇后待他的态度丝毫未变，初见如何，现在仍如何。
而且，他们有孩子了。
“你不怕我么？”楚仁正坐在床边为妻子按摩抽了筋的腿，忽然问道。
皇后已经习惯了近日来楚仁的变化，包括时不时的发呆与突如其来的问话。
她看着楚仁修长好看的手在她的腿上一下一下地按着、揉捏着，摸了一圈微微隆起的肚子：“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孩子在我这儿呢。”
楚仁抬眸看了眼皇后的肚子，唇角弯了弯：“我是皇帝，你是皇后。我杀了那么多人，他们都怕我。”
“皇帝皇后不是两口子么，为什么要怕呢，我见过很多怕老婆的男人，原来在宫里是反过来的呀？”
楚仁忍不住低头轻笑了一下。
见楚仁笑了，皇后也笑了：“那么多人怕你，不差我一个，生生死死的我也见多了。你待我好，我就待你好。我不管你在别处如何，你在我这儿一直那么温柔，年纪不小了，却还会害羞，你带我出了那个不见天日的腌?地，让我也能过得这么开心，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可怕，反倒有点可爱呢。”
“……他也会这样想么？”楚仁抚摸上皇后的肚皮，“我的孩子，总会真的喜欢我吧？”
“陛下一定是个好父亲，”皇后握住楚仁的手，“他也一定会很喜欢陛下的。”
“……你走吧。”
“什么？”
“这段日子，多谢你了，只是这个皇帝，我怕是做不了多久了。我能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外头的人也不会放过我的。趁着现在还安全，你离开皇宫吧，带着他一起，永远不要回来了。”
皇后没有多问，而是笑着点头：“好呀。虽然我们只做了半年的夫妻，但我会一直记得你的。将来生下了这个孩子，我也会让他知道你、记得你。我会告诉他，他有一个特别好的父亲。”
“他会相信么……”不等皇后回答，楚仁又想起了别的问题，“你在宫里，真的过得很开心么？”
“嗯……比过去开心，但也没那么开心。”皇后实话实说，“皇宫，挺好的，做皇后，也不错，但如果能做一个像样的活人，自己的事自己担待，那才最好不过呢。”
楚仁喃喃道：“像样的活人，自己的事自己担待……”
“露水情缘多了，突然还有点不大舍得，”皇后眼圈红了，干笑了两声，“阿仁哥哥，希望来世，你能好好地活。”
就在皇后失踪后不到一个月，废暴君另立新君的义军就攻入了皇宫。
“暴君人呢？”
“没找到！”
“他该不会也失踪了吧……”
“快看那儿！”
楚何一身亲王华服，身骑白马，立于群臣众君之前。他本垂头不语，闻声望去，只见红光冲天。
那是火，那里……是东宫！
是楚仁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他自学会走路起就频繁登门的地方。楚仁曾在那受尽了苛责苦难，也曾被他无度又居心叵测的痴缠。
他立即扬鞭，策马过去，命令一批人马灭火救人，却不想东宫里的宫人宦官早就被赶了出来，现在只有楚仁一个人在里面。
火才刚烧起来，火势尚未蔓延。
楚仁正手持一只火把，在殿宇里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一边茫然思索着什么，一边张望着点燃四处的纱帘。
烟雾弥漫，呛得他忍不住咳嗽，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大声呼唤着什么，好像是……“哥”？
他循声望去，却只在火焰外看到了一群陌生人，然后手腕就被人紧紧地握住，伴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带着他离开了火场。
楚仁看着这人的背影，觉得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甚至忘了自己会为什么会拿着火把，东宫又为什么会起火。
突然心慌起来，他赶紧丢掉了火把，拉住了救出自己的这人：“阿何呢，你见到阿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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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大孝子，好弟弟[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