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冲到喉咙,感觉声音好像从背后来,又好像直接当着自己的面宣告一样。
义肢对敌对行为做出反应,自动射出光弹。拥有感测体温能力的这款魔术礼装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是非常实用的战力。
“零。”
但是,面对这个Servant仍毫无意义。雾气乃是她的宝具,只有她能在这片雾气中一如往常地行动。其他Servant的敏捷参数会自动降低一阶并且受到伤害,魔术师和人类则会永无止尽地持续受到伤害,如果没有防护措施的话,只需少许几秒,就会死去。
这时传来奇怪的「沙」一声。
那简直不像声音,只表达了事实般,义肢就这样轻易地停止功能,同时菲欧蕾也失去平衡,凄惨倒地。
“啊……!”
义肢虽然努力地想动起来,但既然都已失去平衡,剩下两只手应该也很难说是平安无事。
“那么,掰掰喽。”
杰克朝仍闭着眼睛的菲欧蕾刺出小刀。菲欧蕾应该知道小刀近在眼前,只能发出闷闷的惨叫并呼唤自身Servant。
“Archer……!”
只要割开喉咙,就会如之前那样安静下来──杰克以利落的动作将小刀抵在喉咙上,一举划过。
但没有手感,菲欧蕾的身影从眼前消失了。Assassin瞬间感受到投射于自己身上的强大杀意,稍微怯懦了。
“Servant……?”
“正是。”
箭射出──但刺客以灵巧的动作在空中飞舞,于附近的高台着地。
“动作真快呢,我以为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黑」之Archer在千钧一发之际抵达。全力狂奔也绝对来不及,即使放箭也会被察觉杀气的刺客防御吧。
最后留下的手段是令咒,但菲欧蕾无法使用令咒,应该说她甚至想不到要使用令咒。这片浓雾似乎连思考能力都能夺走。
但她还是呼唤了Archer,不是在思考之余,而是依循本能这么做。
声音传到Archer耳里。他理解了状况,便不是对着刺客,而是朝菲欧蕾射箭。这一箭上头没有箭族,相对地在箭尖加了能将物体弹飞的术式。
“──那么,这回让我们分出胜负吧,『黑』之Assassin开膛手杰克。”
“我不要,除此之外还有一位Servant吧,我没有笨到在这种状况下应战。”
口气天真无邪,说话声音有如铃声清脆的少女平淡地分析现在的状况。而这样的分析极为精确。
“所以说,掰掰。”
只要在雾气之中抹去身影,即使是弓兵也无法追踪。刺客就这样抹消身影──理应如此。
连Archer和菲欧蕾都无法预测,充满愤怒、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使出。
“咦……?”
也难怪刺客一脸茫然。就在她要完全隐身到雾气中的瞬间,手臂一举被砍下。
不是Servant做的,如果是,刺客应该可以察觉;不是人类,人类无法承受这片雾气的伤害;不是魔术师,魔术师下手根本无法伤及Assassin分毫。
“──是谁?”
如果方才的发言因为天真而令人觉得恐怖,那么这句话就只是充满冰冷的杀意。
“杀……”
沉默的少年以手按着双眼。他看起来并不像能看见东西,也不像拥有能抵抗这片雾气的力量。
但是,他却伤害了自己(杰克),「做出让自己很痛的事」。就像那些女人一样、就像那些母亲一样,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要,杀了你……!”
“……Assassin,那是我的台词。”
尽管眯着眼,少年仍没被压倒,瞪了回去。
彼此的杀意都快达到沸点,但时间是残酷的。ServantRider已经快抵达战斗领域了。
无论怎样怒不可遏,Assassin压根都不打算挑战打不赢的战争。
“下次一定。”
Assassin就这样随着雾气消失无踪。雾气瞬间散去,天空渐渐变回淡淡朦胧的暮色。
“──得救了。”
「黑」之Archer喀戎这么说,抱起了Master。她看起来没事。真亏她能在单独对抗Servant的情况下存活下来。
“那就是Assassin?”
“没错,是开膛手杰克……很遗憾,已经连长相都不太记得了。”
Archer这番话令齐格愕然。尽管他与刺客正面对峙,甚至被对方说「我要杀了你」──他却「连Assassin的长相都不记得」。
战斗结束后会忘记一切有关刺客的情报──这就是Assassin的技能「情报抹除」。遭到袭击、进行战斗、与之交手之类的记忆虽能留下,但具体的内容却会从脑中消除。
以■■笼罩这座城堡,拿着■■的■■Servant──Assassin。
“还有两天,我们必须在这两天内收拾那个Assassin。”
齐格也赞成这个方案。有关刺客的事项,他只记得一点。
如果就这样放着她不管,实在太危险了……!
必须杀死足够分量的敌人,本体才会痛苦。否则,无论死多少人,都只是白费而已。
而且,我好像明白该怎么挥剑了!
不是为了战胜什么,而是为了让本体痛苦啊!为了报复,为了让本体也体会那无尽的黑暗的感受。
空中花园……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啊?)
「红」之Rider阿喀琉斯的枪突刺而出,不,应该用击发而出形容更正确。毫不间断的剧烈连击,早就跟机关枪没两样。
时间过了三分钟,在这一百八十秒之间,骑兵持续压制自己的主人四郎。不是彼此抗衡,而是压制。
虽然在刚开始的几招还能反击,但也仅止如此。Rider轻易看穿四郎的剑招,并使出了必杀三连击。瞄准喉咙、心窝、心脏──这三处要害的突刺,都被四郎在千钧一发之际化解。
这本应是无法化解的连招,是只能用奇迹、神明相助、幸运之类的老套说词解释的状况。
「红」之Rider咂嘴,一脚踢开专心一志地冲过来的四郎,调整彼此的间距后,重新准备一波攻击。然后同样看穿四郎失去平衡的时机,对准要害送出一招──接着又被四郎化解。
骑兵毫无疑问压制了四郎,四郎无法与骑兵抗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但四郎不会倒下,甚至连膝盖都没有跪地,也不放弃。
(不不不,这只是玩闹而已啊,不必这样赌气吧。)
尽管Rider内心这么想,但使枪的气势毫无衰减。
──没错,他有种感觉,如果在这里放水,将会失去自己重视的某种事物。
「红」之Rider无庸置疑是绝对性的强者。
言峰四郎无庸置疑是绝对性的弱者。
对Rider来说,四郎跟杂兵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断定只要交手,他有十成的机率会获胜,差别只在花时间或不花时间而已。
可是──四郎一直挑战Rider,让Rider甚至怀疑这机率是不是有问题。
(……不,不对。喂,这好家伙该不会──)
骑兵总算察觉四郎的视线,「他并没有看着Rider」。不对,虽然他确实有把Rider当成交手的对象看著,但少年的目光凝视着遥远的彼方。
他眼中没有与著名英雄交手的喜悦或恐惧,Rider对他来说只是障碍、只是该跨越的高墙,仅此而已。
Rider的情绪已经超越屈辱或愤怒,满是愕然。
“──暂停。”
「红」之Rider放下枪,挡住仍打算过来的四郎。
“唔……已经结束了吗?”
“……看你喘成这样还真敢说。我说Master啊,你为什么要跟我交手?”
这问题让四郎疑惑地歪头。
“为什么──你不是很无聊吗?”
“但这样对你没有好处。”
“有喔,如果我不在这里放弃,让你看看我的真心,说不定你就会佩服起我。”
淡淡地笑──这并不是王对英雄的那种带着谄媚与污蔑的笑;不是小孩会有的天真崇拜;更不是英雄会对英雄表现出来的信赖笑容。
那是圣人的笑容,稳重地接受眼前的一切──然而不管怎样的绝望都无法打击他。刚才那番话应该不是开玩笑,四郎似乎真的只是想让「红」之Rider佩服自己才与他交手。
──而且最糟糕的是……
Rider似乎被他那憨直的态度稍稍打动了。
确实圣人或许不会让你折服,但是,他确实值得尊敬。
仔细想想,Rider虽然服侍过贤王与暴君,却从来没有将自己奉献给圣人。
“……是不至于敬佩,但我觉得有些感动,也对你产生了好奇。”
这番话让四郎安下心。圣人的笑容瓦解,少年特有的快活笑容闪过。
“谢谢你。哎呀,真是太好了,不枉费我这样努力陪你交手。”
“好,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不知不觉,Rider手上已经从原本训练用的枪换成真正的枪──以世界树树枝与青铜打造的爱枪。
而Rider重新握紧抓着枪的手。这动作让「红」之Assassin赛弥拉弥斯加强戒备,因为Rider的举止毫无疑问是带着杀意的提问。一旦答案有虚假,或者答案中包含作为英雄不能容忍的某些事物,他就会马上以手中的枪挖出四郎的心脏吧。
但四郎只是瞥了「红」刺客一眼,让她退下。
“──嗯,请说。”
“吾主天草四郎时贞啊,你……难道不恨吗?”
“你是指恨谁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杀了你和跟随你的人们的人啊。”
「红」之Rider透过阅读术士书房内的书籍,得知天草四郎时贞的生平以及所经历的一切始末。
因为景仰少年而聚集的三万七千人曝尸在有如地狱的战场上──这将会产生多么深沉的绝望与憎恨啊。
“虽然你很抵制给术士打下手,但是你还是去了……那我反问你,如果是你,你会恨吗?”
“当然。就算说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之类的话,『那边』是敌人,『这边』被杀害了会憎恨这一点仍然不变。不管是怎样的圣人君子也一样,更不用说你是为了在暴政压迫下愤而蜂起的民众才出面的……所以若说你不恨,我觉得一定是谎话。”
「红」之Rider说得没错,也因此这问话之中包含了「陷阱」。
说自己不恨就是骗人,但承认自己恨的话,救赎所有人类这说法又会变成谎言。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已经结束了,所以不影响──要是真的让这种笑话出口,「红」之Rider会立刻出枪吧。
因为这样绝对算不上救赎人类,就只是拯救了刚好活在这个时代的人类。所谓救赎人类应该要如字面所示──前提必须是拯救存在于世界各地、各阶段历史之中的所有人类才行。
“──我过去曾经恨过。”
四郎面对骑兵,没有别开目光。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疯狂,也没有强者的傲气。四郎的眼清澈透明得令人发毛。
“我有过恨神、人类及一切的时候。Rider,我向你承认,过去我确实痛恨人类,并不是因为自己被杀害,也不是因为同伴遭到残杀,而是痛恨接受这就是历史构造的人类本身。我只是单纯地憎恨有强者、弱者之分,透过彼此吞噬的方式浪费生命并借此成长的人类。”
这比完美存在的衔尾蛇更恶劣,会用头吃掉尾巴持续成长的怪物大概只有人类了。人类的生命明明如此宝贵地闪闪发光,价值却连尘埃都不如。
重要的是正确的选择吧,而那是比想像中还容易的判断。
十个人里面,保住九个人,舍弃一个人──甚至不至于如此悲剧。因为只要一变成十就好,简单来说不要变成零就好。
人类是以总体的形式增加,以总体的形式成长。不管掉落多少沙子,人类的宿命就是最终会获得胜利。
这么一来,当然听不见单一个体的迫切祈求与悲叹。”
“所以骑兵,我舍弃了。『为了救赎全人类』,我舍弃了憎恨他们的心。所以我现在不恨。无论是世界上的谁,我都会拯救,一定。”
说完之后,场面一片静默。
之后,「红」之Rider阿喀琉斯才缓缓放松自己提着枪的手,当枪化为灵体消失之后,场面的紧张气氛才趋于和缓。
“嗯,好啦,算你及格吧。”
“──小毛头,你在得意地分析个什么劲儿啊。”
「红」之Assassin狠狠瞪向勾嘴而笑的「红」之Rider。四郎只得安抚两人,化解又紧张起来的气氛。
“既然Rider得以排解了无聊──我去看看Caster的状况吧。”
四郎轻轻示意后离去。刺客目送四郎离开,接着Assassin对Rider投以略含敌意的目光。
“女帝阁下,你有意见?”
“还『有意见』呢,蠢材。刚刚提问的时候带着那么明显的杀气──”
“这是当然吧,我可是完全不了解这个Master啊。既然要服从,还是有些事情必须知道啊。”
Rider「咯咯」笑着,捡起训练用的枪转了几圈。Assassin见状,嗤之以鼻说道:
“──喔,所以阁下认同他是Master了?”
“可以啊,反正我该做的事没太大差别。即使如此,我还是有打算表现一下身为英灵的志气的念头喽。”
“真是廉价的男人。”
“女王,随你爱怎么说。说起来啊,这件事轮不到我跟主人在谈事情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剑拔弩张的你插嘴啦。”
“你……!”
「红」之Assassin彷佛不知道把平时游刃有余的态度忘在哪了,显得不知所措。
“你是这样吧,因为那是Master和Servant之间的真心问答,一旦随意妨碍会损及Master的尊严──但你早就决定,即使惹Master不高兴,该做的时候『还是会做』,对吧?”
“你──说什么傻话。”
「红」之Assassin大概是因为觉得丢脸而别过脸去,脸颊微微泛着红晕。Rider见状,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笑得更是豪爽。
“我说擅长策划阴谋,像只追求权力的亚述的女王啊,你也会摆出意外可爱的态度嘛。”
光弹毫不迟疑射出,虽然只是想教训一下人,威力却大得足以挖开地板。
但Rider可是堪称世界上最迅捷的大英雄阿喀琉斯,他轻易躲开光弹后,以轻巧的动作远离Assassin。
“那你尽管跟Master相好吧。”
Rider似乎灵体化了。当然,在这空中花园,只要Assassin拿出真本领,便可强行解除对方灵体化,但这么做真的只是浪费力气。
“真是,讨厌死了。”
Assassin这样咒骂后马上发现根本不需要这么生气。既然被认为是忠诚的Servant,其实是再好不过。
毕竟想要完成计划,忠诚是必须的。
四郎和Assassin之间有缔结Master与Servant的契约,但与其说他们是主从,更像是利害关系一致的同盟伙伴。
四郎想要可以移动大圣杯的「脚」,刺客的愿望则是以「女帝」身分君临这个世界。到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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