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摔入水中,白天宇觉得自己不断往下沉,双耳发闷,似寂静之极又像充满悠长连续的鸣音,他连喝多口江水,胸口窒闷,鼻腔进水,整个大脑像在燃烧一样,浑沌灼热,他感到自己双眼圆睁,但什么也看不到,他扑腾着,四肢前所未有地发达灵活,他奋力挣扎,头脑露出水面。浮上水面后模糊听到鲁泰命令手下抓他。他左右看看寻找萧子仞,江面上一片乌黑,他用尽全力大喊:“仞儿,仞儿!”
一艘划过来准备抓他的船只上的人幸灾乐祸地告诉他,萧子仞已经在水底淹死了,上不来了。
白天宇什么也没想,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
水底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白天宇到处摸索,他感到自己正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一点点吞噬,那种无处安放的痛苦和恐惧感把他碾轧的支离破碎,他快消融在这水里了,他不知道有没有眼泪出来,到处是水,透不过气,为什么有水这种无孔不入的东西呢,水看似温柔平静,实际比任何东西都凶狠可怕,人一旦掉进去,不断往下陷,往下沉,一口呼吸都没有。白天宇的头脑好似越来越清晰:如果她葬身在这滔滔江水中,我跟她一起死吧,没有她,活着也是一世凄凉。
然而人的求生本能迫使他从水底冒出头,他夸张地喘息着,四下看看,没看到她,铁扇门的船却往他划过来要抓他,他又潜入水底。她自小在山林间长大,不会不习水性,她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如果再找不到他,他绝对不再出来,陪她一起死。
水下游了一阵,头碰到船底,出不来,他在船底摸索一阵,终于抓到一个东西,想也不想,拖着他抓到的东西浮上水面,不远处的火把光亮照过来,他见到一个狰狞的死人面孔,他几乎认不出那就是他的萧子仞。
萧子仞脸色又是苍白又是铁青,脸孔虽然不至扭曲,但十分恐怖,他向铁扇门的船哭喊道:“救命,救命!”
船只划过来,白天宇抱着一动不动的身体不停划动,脸上有水流进他的嘴里,又苦又咸,是他的眼泪。
铁扇门的人把他拉上来,刚拉上来就有人反手绑了他,他咆哮道:“放了我,快放了我。”
绑他的人动作粗暴,骂骂咧咧地说道:“瞧这肚子鼓的,已经喝饱了水,早见阎王了!”
旁边一人踢了一下萧子仞的腹部,见没有动静,啧叹道:“生的一副俊模样,叫你早点投降偏不信,这下好了,自讨苦吃,可惜了这副容貌。”
白天宇见他们对萧子仞无礼,心里又急又痛,又恨又狂,心胸激荡,“哇”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鲁泰过来,见到躺地不动的萧子仞,心里慨叹:这样一身好功夫,淹死了确实可惜。
白天宇低吟道:“求你,放了我,我要救她。”
鲁泰蹲下身,冷笑一声,手放到萧子仞脖颈处,余温未了,但也浑身冰冷,而且,已经没了脉搏,他确认道:“死了!”
白天宇身体蜷缩躺到萧子仞身边,看着萧子仞灰白的脸,感到万念俱灰,他闭上眼,感到自己的身体化为一?g沙尘,大风之下,沙尘漫天飞舞,一点点消散,就像被吹散的蒲公英,然而,灵魂却结结实实的存在,痛苦清清晰晰的纠缠,形灭神不灭,只灭了这身子有何用,他要灭掉他的痛苦和愧疚,那已是他无法承受的东西,此生失去很多人,经历无数生死,也多次濒临崩溃,最终都咬牙挺过来,只有这一次,他确定是不想再活下去了,死,对他来说不是死,是还他一个平静的世界。
铁扇门的人划船离江上岸,上岸之后,天空已微微发白,黎明就要来了。
鲁泰对守在岸边等候消息的人说:“去报告掌门,人已经抓到,请掌门指示。”
等候消息的人飞快跑走,过了不久,便带了消息过来要他们去附近一个山洞,鲁泰带人抬了白天宇和萧子仞走了。
来到一个绮丽的洞中,洞中墙壁上点着火把,火把照耀下,洞中竟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这是这附近一带十分有特色的溶洞,洞中地上长着许多石笋,长短不一,短的像刚出芽的植物,长的连着洞顶,竟有两三人高,白天宇、萧子仞被鲁泰带进洞中扔到地上,好似在向什么人禀报道:“掌门,人已经带到,属下办事不利,这个女的已经被淹死了。”
一个男子哼了一声,鲁泰便退去了。
洞里只有躺倒在地的萧子仞、瘫坐着的失魂落魄的白天宇和那个所谓的“掌门”,应该是铁扇门的掌门。开始白天宇很好奇谁这么费尽心机抓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只求一死。他垂着眼睑,眼睛是睁着的,但什么都看不到。
洞中一片寂静,静了很久,也许那个掌门等的不耐烦了,走了两步,低声道:“你还是落在我手里了。”
低沉的声音在洞中回响,变得不真实,白天宇终于摇晃着抬起头,站在他面前一丈远处,站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男子脸上带一个恐怖的白无常面具,面具露出一双眼,嘴巴处挂着一条长长的假舌头,看起来鬼魅耸人。白天宇两眼无神看了那人一眼,半点兴趣都没有,似乎看他一眼只为了完成一个毫无意义的礼节。他慢慢把目光垂下,在垂下目光时,白天宇见到那人右手握着一把扇子,像纸扇。铁扇门人人都随身携带扇子,普通门人都是铁扇,鲁泰贵为右堂主,带一把金扇,而面前的所谓“掌门”,却带一把纸扇。他瞧着这纸扇,突然双眼一亮。
白天宇久久盯着那把纸扇,很久很久,拿纸扇带白无常面具的“掌门”似乎在等白天宇认出自己,一直站着不动,等他辨认。
过了很久,“掌门”似乎等不及了,问:“认出来了吗?”
白天宇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他抬头,看着那雪白的白无常面具,颤声问道:“你是,铁扇门掌门?”
“掌门”慢慢抬起扇子放在身前,轻轻打开,道:“是。”
白天宇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把打开的纸扇,喃喃叫道:“陆致隽。”
“掌门”伸出另一只手摘下脸上面具,露出一张同时带着笑意和杀气的面孔,他随手把面具扔了,面前的人,正是陆致隽!
陆致隽仰面笑了两声,痛快肆虐地笑,陆致隽笑的身子颤动,笑的山洞像要跟着崩塌一般,笑了一阵,道:“怎么样,白天宇,你还是落在我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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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十三章 旧怨[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