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岁末万事忙,生意场应酬接踵而来,秦恪推之不掉,犹应对两局,甫闻柏明差人来传达李绥绥的安排,他无甚表情、不置可否,跟着又转辗他宴。
酒色对财气,几番酬酢,酩酊半酣至夜阑。
秦恪酒量宽,即便情绪不佳亦保持理智不在饭局买醉,于是席散,复邀崔子懿上丹阙楼再另行痛快。
妇女之友崔学士,素来善解人意又惧内,一面惦记着家中身怀六甲的妻子,显得兴致缺缺,一面对着如霜打茄子黑着脸焉啦吧唧的兄弟,又义薄云天舍命陪饮。
最后,他絮絮不休喝了个醉眼惺忪,没能换得人吐口苦闷,反在他娇妻三番五次遣人来催,让秦恪神情愈发黯然。
“要不出去走走,醒醒酒?”崔子懿委实酒意上头,舌头都有些大了。
秦恪仰在软椅里,眼中亦是醉意朦胧,几分落寞难掩,却低笑着:“你想走就走吧,莫让人一直等。”
崔子懿踟躇半晌,心一横:“那我真走啦。”他醉步不稳站起身,又解释一句,“?G,不是不陪你啊……咱也喝了快两时辰,眼看天都要亮了,你叫我来,倒是说上几句啊。”
“快走吧。”秦恪挥手赶着人,又扬声叫唱曲的进来。
“真不是不想陪你,我家那位现在月份大,身子重,夜里睡不踏实,我在外面她又要胡思乱想,我我……”崔子懿诚恳表着态,又小声道,“公主不是也……嗯,你这样怕是不好,要不一块回去了?”
李绥绥有孕的消息未特意公诸于众,崔子懿是府外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虽然他打心底觉得秦恪驾驭李绥绥困难,到底有了爱果,这对欢喜冤家算是勉强步上正轨,他亦是替秦恪由衷高兴,于是苦口婆心又大讲一番夫妻相处之道。
尤其说到那句“尽责的丈夫,应给予孕妻加倍的陪伴”时,秦恪忽地笑出声来。
崔子懿皱着眉,想问他笑什么,却见温?m?m步履轻盈迈入厅内,她今日格外清雅动人,着了身素绒织锦小袄,拖地一袭梅花云烟裙,娉婷袅娜,若雪中梅蕊,别有一番风流蕴藉。
崔子懿愣了下,有些不敢置信看向秦恪,后者目光从温?m?m身上扫过,并未说什么,只动作迟钝地从桌上拿过小酒壶,缓慢浅啜着。
男人那点事,崔子懿心知肚明,尤其是秦恪比他有出息,敢于实际行动玩真的,但他还是强自镇定探了声:“行吧,我走了,不碍着你。”
秦恪回则淡淡一个“嗯”,又将崔子懿给噎住,无语半晌最后叹道:“行行行,那什么……你自己多掂量掂量,现在合适么?”
这回又换得秦恪一声冷嗤,崔子懿表情复杂,临出门还凉凉道了声:“仗酒使性,回头有你悔的。”
说归说,还不忘将门给带上。
秦恪半垂着眼帘,睨了眼正在调试琴弦的温?m?m,缓缓道:“你跑来作甚?”
温?m?m有条不紊较音一番,起手带起一串叮咚音符,甫又信手弹奏起来,温声道:“有位周姓公子替?m?m赎身了,好歹跟秦三公子相识一场,临别前,再为你弹上一曲吧。”
秦恪沉默片刻,闭上眼又饮起酒来。
没有被直接拒绝,这让温?m?m放松几许,她视线流连在他脸上,声音更加低柔:“他说,要带我去青州,许我八抬大轿风光进门。”
她突兀停住话头,等他回应,却只闻筝声如细雨抚柳,舒缓而萧寥,于是她又道:“往后,可能再无相见的机会,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
“那么恭喜。”秦恪声音漠然,那张俊朗的容颜更是冷淡。
温?m?m目光闪动,其间浮着一层凄婉之色,却竭力控着情绪让琴声未乱,希冀着他再说点什么,可再无只字片语。
她实在忍不住,起身疾步来到他跟前,凄然道:“几年情分,到头来就只有一声‘恭喜?”
“你想我说什么?”秦恪摁着眉心,一宿的酒让他头疼欲裂。
“你哪怕只说一声不允!”温?m?m眼眶发热,再是按捺不住,直扑往他怀里,“我温?m?m,这辈子就爱过你一人,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就算是假装哄哄……你亦随便说两句啊,至少,让我有个理由留下来……”
秦恪睁眼,视线稍顿才聚焦,看着那双泪水涟涟的眼眸,他神情无所动,却心髓冰彻。
自欺如斯的,又岂止是她一人。
他一仰而尽,朗声笑道:“去吧,去找那个会回应你的人,好好过日子吧。”
短短一句话,却让温?m?m泪如雨下,终是情难自已伏在他胸口大放悲声。
犹记姑娘初登丹阙楼,君还少年时,眉目深邃,英姿潇洒,他只消往那一坐,不言不笑,却轻易牵住姑娘们的视线,那时她才及豆蔻,情思懵懂,却一眼万年,芳心暗许。
她鼓着勇气怯怯向他袒露心扉,说想要一辈子跟着他。
他亦曾温柔对她笑过,他说你还小,等你长大再说吧。
楼中向他频频示好的姑娘不少,他独给她不一样的待遇,还许了她自行决断梳拢对象的权利。那时她以为,她于他而言是不同的,她风光无限,自诩是这楼里的公主,他人总围着她讨好她……
可等她长大,他却娶了真正的公主,那个曾为人赞誉才华横溢的李三岁,却让他变得愈发阴鸷冷漠、笑比清河。
那次,他们大抵又起争执,秦恪手背、脖颈俱是尖利的抓痕,喝得醉玉颓山,一塌糊涂,她心狠狠疼着,不顾廉耻不惜卑劣爬上他的床,他咬牙切齿喊着李绥绥的名字,粗鲁凶狠要了她的初夜。
烂俗又可悲的故事,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那又怎样,她到底得到了他,且让这层关系顺理成章维持了下去。
纵然他嫌弃她不再清白,还让她跟别的男人走……可她,从未悔过爱他啊。
秦恪的衣襟飞快被洇出大团大团深渍,他抬了抬手,迟疑了下,又无力垂落。
得到他的默许纵容,温?m?m痴迷地往他怀里挤去,又小心翼翼抬着泪眼去看他脸色,秦恪皱着眉,正垂眼看着她,眼神明显有些涣散,却冷冽得过分。
她提着一颗心,伸手想为他抚去眉宇的愁,他却一把捏住她的手腕。
“让?m?m伺候你好么?像从前那样……”温?m?m吃疼,不退反进,将唇瓣往他脸上送去,哽咽哀求着:“?m?m会哄你开心,只想哄你一人开心……”
秦恪硬生生就着她手腕将人往外推,温?m?m急道:“别推开我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公主曾说,她不愿生孩子,我、我可以的……她应我,若是肚子争气,会给我一个名分,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就算……就算没有名分也好,只要你像从前那般……”
“滚!”
卑微的乞求被男人无情喝断,秦恪瞳孔紧缩,周身霎时笼上戾气,他凶狠地将人猛推至地上,霍然起身却是一个趔趄。
温?m?m的最后痴妄,跟着应地而碎,她眼里划过一丝悲凉绝望,回身扑到他腿边,死死拖着他的手,冷不防的,张嘴疯也似得咬了下去。
齿列带着她的爱恨,她的意难平,狠狠钳进他的皮肉。
秦恪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一寸寸将她脑袋推开,鲜血汩汩,在冷白的皮肤上快速蔓延开来,酒意似麻痹了他的痛感,他脚下不稳却大步朝外走去,未看她,甚至,再给一声责备都无。
“秦恪,别走……”温?m?m崩溃啼哭,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却放弃了追赶,也似放弃了对他的期盼,她泣不成声呢喃着,“?m?m到底为你留下了印痕,总好过……过眼烟云什么都不剩……你要记得我……”
门被打开,厅外彻夜的巧笑艳歌、颠酒行乐,瞬息将伤心人的凄切声所掩。
唯不爱,将人推向他人时,才能这般毫无犹豫,冷酷绝情。
显而易见的道理,切身实践,才至深刻。
这样的大彻大悟,让秦恪心头越发苦涩,他酒意阑珊朝楼下走去,甫又对苍梧道:“与刘管事说一声,温小姐到底……是从丹阙楼出去的人,别让人轻看了去,备上重金厚礼,送她风光出嫁。”
……
崔子懿策马回府,趁着五分酒意,不管不顾、生生把崔袅袅从被窝里喊出来,没等她发火,先声夺人便道:“?G,你别睡了,一会赶紧去看看你那闺中密友。”
崔袅袅瞪着眼,一脸莫名其妙
第 135 章 第135章 意阑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