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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4 章 第194章 角声满胡天[1/2页]

笑乱浮沉 栾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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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绥绥径直回到营帐,晏宁在换褥,身侧黏着个鼻青脸肿的大和尚,正借以殷勤搭把手讨伤药。
      此和尚非真和尚,是头发被水雀几乎拔髡而索性剃光的男人——老四。
      死刑改流放,然其性邪不珍惜,押解途中耍滑逃逸,自以为烽火连天的边境线无人顾通缉,是以,在沣安郡与李绥绥狭路相逢,那声熟悉的“见了个鬼”言为心声,不啻歇斯底里。
      但她身侧仅伴一人,掂量着李绥绥的花拳绣腿,又看看貌甚知书识礼的晏宁,他心存侥幸夺路而逃,岂料士别三日,公主何止更带劲,马鞭转瞬猛烈抽打至他后颈,身子才是一歪,“啪”地脆响,第二鞭径直甩脸上。
      然后就没然后,心肠凶狠的第二鞭已将他劈懵神,遑论密如雨的后十鞭,简直惨绝人寰。
      她气焰嚣张马都没下,睥睨于他,遂又教唆晏宁来放野:“与我为伍,你得习惯托身白刃,揍哭,往死里打!”
      晏宁从前在延安府常驻军中,基础体能训练还是有的,得令毫不手软,拳拳冲面,老四也没脸了,索性挤出眼泪哭爹告奶。
      李绥绥要务在身,没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绑在马后径直拖去郡衙,他以为要被送官,但并没有,她缺德带冒烟,给他挂根铁索让晏宁牵着,成日趴儿狗般随性遛在身后。
      她在沣安郡逗留数日,与闻风而来抗议的一波波官员斡旋,她态度决然,不卑不亢,以三寸巧舌战群儒,一壁说服诸君对梁平守望相助,一壁提振其信心,而后又是一连几日废寝忘食守着工匠制械。
      他渐渐对她另眼相看,心中屈辱忽然有些渺不足道。
      至后来,看她校场点兵,演示弓\/弩。
      那是在沣安郡的最后一日,身披黑甲的公主执弩立于一众志士间,为晨曦映亮的脸,唇无点红,却说不出的英姿勃然、锋芒毕露,统共十二矢,十之九,百步命红心,两百步不离其右,超然箭术令在场诸位顶礼膜拜,无人因她并不合格的男相而小觑,或者,根本不在意。
      老四首次觉得心底有什么沸腾开,对其仰慕之情油然而生。
      他小心翼翼探问公主:“我不愿被发配去当苦役,改充军行不行?”
      她安静看他一眼,未加考虑即颔首。
      一个点头,胜过千字深文大义,老四陡然一个激灵——她一直在等他自己开口。
      她肯给机会,必然不是出于信任,或只是将机就机余光分人,但这余光,令这个被命运抛入谷底的男人看见星火。
      饶是决意为其赴汤蹈火,此时见她归来,模样老大不高兴,老四仍心虚,默默缩回角落降低存在感。
      晏宁抱着换下的床褥对她道:“公子把衣服换下来,我一并拿去洗。”
      “洗什么洗。”李绥绥搁下弩,头也没回指扬老四,“打杂的事给他,明日起,你跟着我操练。”
      老四闻声立马尥蹶子:“我、我不干,我是来上阵杀敌的,又不是……”
      “揍他。”
      “……”
      蓟无雍的否定,未能抹杀李绥绥的干劲,但集训展开,硬性问题无意外出现——她没练过兵,仅以己身习射经验倾囊相授,又操之过急,只前期眼力及身形的苛刻训练,已让人吃不消,整日下来,满腹黄沙的兵卒们几乎饭都吃不下便昏睡过去。
      有问题解决问题,她又寻去玄甲弩营,打算找指挥讨教。
      月上梢头,边塞短暂的苦夏闷热异常,军帐中更如蒸笼,儿郎们留条犊鼻?已算矜持,是以,见她冒冒失失闯帐,巡营至此的蓟无雍脸都黑了,拽其甲袖径直拖出,劈头盖脸便斥:“大半夜的,别不像话。”
      不知是刚看过一帐裸男,还是因他这壮丁适时出现的缘故,她眼睛贼亮,没见羞耻反莫名其妙咧嘴笑,随后死皮赖脸将他拉回帅帐,仿佛那日的不愉快早抛诸脑后。
      由训兵问到军备,再深入列阵,她问题层见叠出,叽叽喳喳刨根问底,委实烦人,换作旁人,他必然觉得无聊懒加理会。
      可事实上,狗都睡了,他还没合眼,甚至与她讲得口干舌燥。
      闷不透风的军帐内,连空气都是一派稠乎,晏宁送来砖茶,站了会汗出如雨,又守到帐外透气,老四蹲在晏宁脚边不时哼上几声不着调的曲子。
      李绥绥却兴头十足,一时半会没要结束的意思,索性将甲胄褪下。
      汗透的深衣紧贴在身上,裹得止盈一握的细腰十分扎眼,蓟无雍不可抑地想起,两三月之前那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她当真是舍得。
      他微微抬眸,饶有兴致打量着这朵曾以艳字冠绝京都的倾国名花,目下丰容无靓饰,眉目犹显浓锐,倒也俊俏,萧萧肃肃与顾盼神飞并存那种,便是披个麻袋也观之忘俗。
      察觉他视线,她拨冗抬起头:“怎么了?”
      自然,原本生得笑燃风流的眼眸,亦只剩拒人千里之外的寡淡。
      无趣啊。
      蓟无雍起身给她添茶,慢条斯理道:“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脱什么皮。”
      她似觉好笑,当真也呵笑一声,然后散漫道:“我和你?孤男寡女?你不是狐狸托生的和尚么?”
      反诘得理直气壮,好有道理。
      蓟无雍递去的手立刻收回,茶盏送回唇畔,盯着他慢慢滑动的喉结,李绥绥眼眸微眯,一字一顿戏谑道:“那是我的杯子。”
      他动作顿了下,辞气低沉,似按捺着何种冲动:“和尚也要睡觉,恕不远送。”
      关于李绥绥临阵抱佛脚这件事,蓟无雍不表示赞同也未反对,由她三分热度去折腾自以为丰满的理想。
      数日之后,战事迎来第一次转机。
      蓟无雍麾下二将率兵城前叫阵,西夏大将元戎引五万虎狼之师迎战,穷追玄甲二里,遭遇伏兵左右夹攻,蓟无雍挂帅剿戮,长刀直斩元戎,元戎人头落地,众寇失色倒戈,蓟无雍乘势挥军,迫急敌寇欲退洮城,却闻后路再传鸣金,竟是寸楼引军截后助战,并破城门,前狼后虎,连战皆捷的西夏人防不胜防,弃城溃败五十里,损兵不计其数。
      蓟无雍大胜而归,取元戎腿骨磨成箭,赠予将将成立天玑营的“寒指挥”镇箭壶。
      洮城太守喜极而泣,不但拿出身家赏劳玄甲,还给蓟无雍送来两名美婢,大抵耿耿于怀被某人妄评“和尚”,他未拒,收下又无处安放,索性当浣女使。
      李绥绥是不要脸的,见他这头添置洗衣妇,毫不客气将她与晏宁的脏衣脏褥统统扔来,嘴里还直犯嘀咕:“总算来丫头了,熏得我夜夜睡不好。”
      她那狗腿老四还佯作一脸恍然:“难怪指挥日日起得比鸡早,原来是睡不好哇。”
      蓟无雍:“……”
      李绥绥对此一哂:“要不是看你小子操练勤勉,岂容你怠慢,倒是苦了那些娇滴滴的小娘子。”
      “……”这些,蓟无雍原本都忍了,却见李绥绥瞅来一眼,眸中笑意藏不住,遂与晏宁附耳几句,晏宁面色一瞬呆愕,李绥绥却无声地笑弯腰,终没忍住“噗嗤”一声,拉着晏宁便跑:“走走走,操练去了。”
      “你等会。”蓟无雍叫住欲撒蹄的狗腿,问,“她说什么?”
      老四唇畔都咧出褶子来,显然是偷听到,见蓟无雍神色不豫,他赶紧恢复立正:“指挥说,蓟相好定性。”
      鬼话,原话定非如此。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蓟无雍目光骤利,老四见不妙,即又打圆场:“蓟相是何等人物啊,怎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再说……”正经不过一瞬,本性即出,他挠着头皮青茬,嘿嘿一笑,小小声道,“正所谓,自古英雄配美人,问世间女子,万众难挑一个寒指挥啊,对吧,蓟相心明眼亮,分地出玉石,我明白。”
      不知老四哪来的错觉。蓟无雍若有所思,略扫他一眼,然后说:“是,蓟某最不忍美玉蒙尘,你们指挥素来又爱干净,洮城太守称山北有处隐蔽温泉,这等美事,便让给她吧,你……叫什么名字?”
      “陈孤雁。”
      “嗯,太守还在大营,你去寻他,先问路探路,待寒指挥操练结束领去,她必赞赏于你。”
      温泉,在战火烧灼的环境下何其奢侈,老四当真以为是蓟无雍借花献佛讨李绥绥欢心,夜半,乐乐陶陶引二位疲惫的姑娘前去。
      老四指天发誓,对李绥绥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他蹲在石后放哨,眼都不带乱瞅,岂知一向严气正性的蓟无雍会那么缺德,竟从黑暗中斜刺里踹他入水。
      “陈老四!”
      听见二女暴怒声,老四头皮一炸,连埋哪都想好了,事后被收拾得凄凄惨惨也没敢指出罪魁祸首,可那人没良心,百忙抽闲晃过来,貌似心情愉悦,还随口说了句:“嗯,你们也不错,好定性。”
      趴在榻中哼唧的老四表情一僵,彻底石化。
      日子苦中有乐,却说那支被逐退的西夏兵,很快重整旗鼓折返,天玑营早就地取事,路伏沟壑,待贼入阵弓\/弩迭射如暴雨,小试锋芒却锐不可挡,随后,蓟无雍拍马入阵,率部大杀四方,西夏散兵败走,玄甲猛追至泛云河,穷寇于桥西会师,玄甲于桥东扎营,两军又成对峙。
      洮城一战,令玄甲兵心大振,同时挫动西夏锐气,但靠得并非实力,不过以卑而骄之的诡兵之术巧胜,面对敌人更强大的兵力直面冲击时,战力差距很快晰明,泛云河几度厮杀,玄甲败多胜少,却生生力抗成拉锯战。
      转眼间,北风卷地,塞上漫天飞雪,泛云河面凝冰。桥西敌寇粮草拮据,得报其后方元赫扬正以铁蹄狂踏阮都,欲掳粮来相援。
      李绥绥放下密谍,转视蓟无雍,后者手捧热茶垂目啜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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