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好山好水,目之所及郁郁葱葱。
枯燥乏味的古代赶路生涯,惟演和任弘时常策马而行,有了彼此陪伴也颇有趣味。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往南去的路上山土肥沃,不像北地的山有很大一部分是乱石贫土,此地并不是一个贫穷的地方。
但越是临近合景县,普通百姓看着就越是贫苦。路上偶有外出的平民男子,皆是一副瘦骨嶙峋之相,短褐穿结,细看他们的眼睛也都是一片木然。
日子对他们来说不是生活,只是暂且被欺压地活着。
距离合景县只有不到一日光景了,周惟演和任弘坐在马车里。
马车中央的小茶几的抽屉里放着任弘的委任文书,周惟演拿出来指尖触摸到“合景县”三字,感叹道“我从未想过此地如此贫苦。”
上一辈子幼时父母慈爱,少时养父母关爱,即便是青年也是在华丽的笼中度过。他能想象到的最远的贫苦也在皇城根下,多少有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这里的人眼中什么也没有,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惟演可有空闲做我的助手?”任弘并未做过多的解释,他希望周惟演能够亲眼看看远离皇城的爱与恨。
周惟演打定了注意好好保护任弘,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还是一个十岁的豆丁,啊不是,应该是小少年,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马车终于行到衙门口,之前看到破破烂烂的城墙,这次看到破破烂烂的衙门。
一个随时会掉下来的牌匾,烂了半边的门,院内杂草丛生。
两人还有随侍的仆人都进了内院了,此地的衙役才拿着根草,晃晃悠悠地前来接见。
“哟,知县大人,您可算是来了!”扔了手中随意薅的草,用袖子扇了几下落灰的凳子,“大人请坐请坐,多有招待不周。”
任弘静静注视着这人,语气和行为都极为的不恭敬,甚至于嘲讽,但又微妙的身形板正
“不必,多谢。”任弘开门见山问道:“此地只有你一个衙役?”
“嗨,十几年前这里刚有衙门的时候,有二三十个人呢。不过,现在衙门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官差一家老小养不活,都走了,正儿八经的衙役就剩我一个。”
他会在每个官员来衙门的时候来一趟,这次这个后生仔看着和他儿子差不多大,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过总比那些只会鱼肉百姓,又无甚能力的人强一点。唉,大概又要白来一趟,算了算了一天天的操啥闲心,细皮嫩肉的像是位公子哥,说不定没两三个月就自己走了。
看在任弘还算顺眼且面嫩的份儿上,潘虎少见地还挺有耐心。
任弘注意到潘虎隐隐看儿子的目光,内心轻叹了一口气,所以接下来问点儿什么也无所谓了,“不知衙役作何称呼?”
“草民姓潘名虎,大人直接唤我潘虎即可。”
“潘虎,上一任知县不过才走了月余,此地怎的就变成了如此破败的景象?”
“大人有所不知,凡是到此地的大老爷,无堂可升,无下可御。与其花大价钱来修缮这破衙门,不如租个院子,完成那纳税‘政绩后,早早离开。每一任都这样干,这衙门就更破败了。”
任弘和周惟演都不由沉思,委任书匆匆发下,负责外放的人又催着诸位初入茅庐的官员走马上任,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解合景县的地方志,即便知道了相关信息,怕也是歌功颂德,四海升平。
任弘继续问道:“第一任县官调任到哪里了?”
被不明不白的问了一句,潘虎像个大老粗一般吆喝道:“死了,上任第二个月夜间突发疾病就死了。”
眼前的这两个少年能知难而退吗?
任弘心底一沉,“其他知县呢?”
“中间好像还死了一个,其他五六个都走了,到京城当大官!”潘虎看起来既高兴又羡慕,“我们就是个穷地方,读过书的大人们还偏要来此受苦。”
潘虎话已说尽,只是两个孩子罢了,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孩子。又续说了一些吉祥话,与任弘告别。
任弘没发他薪水,又是初来乍到,随潘虎离开衙门做一个闲散的吏人。
任弘和周惟演指挥着下人将衙门内外都清理了一遍,需要住人和放粮的屋子都修补了屋顶和窗户。
忙忙碌碌,已经是一周之后。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几个机灵人,也日日带回来一些信息。
任弘带着惟演从清晨忙碌到夜间。
周惟演安睡后,模模糊糊地梦到些记忆碎片,灯火昏暗,四周却又反射着金属的华贵色泽,他好像呼吸变得微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自己却一点也不害怕,脑海里充斥着激动、兴奋、狠厉、痛苦……诸多滋味遍布四肢,深入骨髓。
他笑了,我笑了。
一个利器深深的扎入面前高大身影的胸口,虚弱的身体好像拥有了无穷的力量,一击让前面的人失去行动能力,然后一点一点的将人磨死。
猛然从梦中
第 149 章 第 149 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