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医生护士们进进出出,为浔音做着全面检查。
谢宜修一行人全部被挡在了门外,王超挠着头发苦恼地走来走去,“叶小姐不会是撞坏脑子了吧?”他猛然想起上次博物馆案时,浔音好像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难道是精神方面的问题……看了眼老大难看的脸色,他默默地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医生的检查结果让人喜忧参半,浔音除了轻微的脑震荡,脑部并未有其他严重损伤,但是令人担忧的是她似乎出现了间歇性失忆的状况。
病房里传来水杯落地的声音,浔音大叫着推开给她吊点滴的护士,“走开,别碰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门外众人面面相觑。
谁也没有见过浔音这个样子,每次见面她都娴静有礼,说话自然也是软软糯糯的,行为举止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可是现在……
谢宜修沉着脸,默默将视线转回医生身上,“要多久才会恢复?”
医生面露难色,“这个可说不好,失忆这种情况没有规律可循,有些人很快就会好,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失去的记忆。”
病房里,护士终于安抚好情绪激动的浔音,扎好针逃一般地冲了出来。谢宜修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遥遥地望着她。
她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面色雪白,无措地蹲坐在床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就在前几天她还好好的,和他一起坐在大树下,咬着棒棒糖,脸颊鼓鼓的像个孩子。
谢宜修心底像是有一团乱麻,彼此纠缠着,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当年他站在手术室外等着静娴出来时一样,在办案时自信强大的他,头一次觉得无力。他救过那么多陌生人,却还是保护不了自己在乎的人,这种感觉,很糟糕。
宋景云拍了下他的肩膀,却忽然说:“看她的情况倒是有些像双重人格啊,毕竟脑部一切正常,怎么会失忆呢,你要不要安排个心理专家给她看看……”
——
入了夜,住院部更加安静了。
窗外月色清冷。
浔音混乱了许久的情绪,在长时间的调养下,终于慢慢安定下来,但却依旧不能接受自己失忆的现实。她明明记得一切,记得在美国的工作,记得那些朋友,记得她还在和同事吃饭,可是为什么突然回了国,又弄得一身伤地躺在医院?回国的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没有一点印象呢?只要一试图去回想,她就会觉得头痛欲裂。
浔音烦躁地皱起眉头,默默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难道真的是间歇性失忆?毕竟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在美国的时候她也常常记不清一些事,有时候醒来都不知道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这曾让她的生活很混乱……
有风从半开的窗户里灌进来,谢宜修站在窗边,双手交叠背在身后,微风轻轻地拂起他半长的发丝,冷月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
原来刚才并没有认错人,真的是那个讨人厌的谢宜修啊。抬起头,浔音好奇地看着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真的不太一样了,少了倨傲,多了沉静。她的脑子里对于这一个月记忆完全是空白的,他们说的那些关于这段时间的事情,于她而言太过陌生和不可思议了。她无法想象和谢宜修和平相处的样子,更无法想象被一个变态杀人狂劫持的场景。
“喂,那个……谢宜修。”
那个身影动了下,缓缓转身走过来,“怎么了?不舒服?”
浔音忽然睁大了眼睛,然后没心没肺地笑开了,“谢宜修,你怎么变得这么温柔了,好不习惯啊,以前你不是最爱和我作对了吗?”
谢宜修脸上表情很淡,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她,“那时候到底是谁受不了我不理你,然后大吵大闹的?”
“喂!你少胡说!”说到童年糗事,浔音有些恼羞成怒,狠狠地推了谢宜修一下,“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她力气小,谢宜修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色没什么变化,语气里倒是带了点无奈,“好了,很晚了,快点睡吧。”
他这么不温不火的反应,浔音也觉得没趣,只是拉了被子躺下来,“那你不许走啊,我一个人害怕。”
谢宜修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来,轻轻替她掖好被角,“恩,睡吧。”只是在她闭上眼睛之后,他的神色渐渐冷下来,眼睛里有很多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
这一觉浔音睡得并不安稳,身上总是忽冷忽热,一会儿像是走进了巨大冰窖一样寒意刺骨,一会儿又像是着火一般浑身都是灼烧感。睡到半夜,她做起了梦,梦见自己走在一条寂静的小路上,然后突然一脚踩空,就这么直直地掉了下去。强烈的失重感让她终于惊醒过来。
外面的夜色深得可怕,原本睡在椅子上的谢宜修不见了踪影。
她嗓子渴的快要冒烟了,于是挣扎着坐起来,喊了几声,周围异常的静,等了几秒也没听见谢宜修的回应。
“死哪里去了。”她一边抱怨着,一边火急火燎地拿起热水壶倒水。
杯子刚要放到嘴边,里面透明的水却突然变成了鲜血,红得刺眼。
“啊!”浔音下意识地惊声尖叫,杯子脱手而出,红色的血液倒在地上,缓缓地向着四周蔓延,顿时,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
她“噌”地一声从床上跳下来,跑向门口大声叫着,她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在地板上跑动,血浆那种粘稠温热的触感让她胃里剧烈翻滚。
走廊里悄无声息,整个楼层里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走廊上的灯还亮着。长长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底,尽头深处黑雾缭绕,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蔓延的血迹到门口就停止了,她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然而不过几秒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太静了,整个世界都好像是一部默剧,空荡荡的周围,只能听见她的喘息声。
每一次的呼吸声都像是鼓点一般打在她心上,她颤抖着放缓呼吸,放缓,再放缓……可是那声音却一声比一声更急促,一声比一声更近。
有人在她身后!
浔音吓得快要哭出来,可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个声音更近了,她感觉到脖子上有冰凉的触感,像是舌头一样软腻滑软。
然后她听见了来自地狱一般冰冷空荡的嗓音:“这只是开始。”
“啊!不要缠着我!”浔音终于还是惊恐的失声尖叫,快速的在走廊里奔跑。
“哒,哒,哒……”寂静的走廊里脚步声格外清晰。
不!不是她的脚步声!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开始发疯地狂奔,可是这条走廊却是格外的长,任她怎么跑都跑不到头。她停下来开始拍打每间病房的门,“开门,快开门!救救我!”
走廊尽头黑雾缭绕,所有的房门都关得紧紧地,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那脚步声还在“哒哒”作响,在这静得诡异的空间里回荡,分辨不出是从哪里传来的。
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眼泪止不住地滑下来,她绝望地捂住耳朵,又开始狂奔起来。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就没事了。
终于,浔音看见了楼道,那扇虚掩着的门里透出隐隐亮光,她松了一口气,大步推开那扇门冲了进去。循序往下的楼道里静悄悄的,她快速向下跑,却在某一层险些撞倒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白色的衣服,脸色苍白,走起路来轻得没有脚步声。
“啊!”她吓得又叫了一声,声音在空空荡荡的楼道里传了很远。
“小姑娘,别挡路。”那女人眼珠乌黑,定定的像是没有焦距,说话声也是轻飘飘的。
浔音颤抖着看了她一眼,虽然女人脸色有些白,但的确是个人,还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她别在衣服上的胸卡上还写着一个名字——傅筠瑶。
浔音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她分神的时候,女人已经慢吞吞地继续上楼了。
楼道里再次变得寂静无声。浔音喘了会儿气,然后接着往楼下跑。
一层,两层,三层……
她跑了一圈又一圈,这楼道却像是无底洞一般怎么也走不到底,她停下来看着墙上挂着的永远不变的“10楼”,终于崩溃地大哭起来。
“这只是开始……”那个来自地狱一般的嗓音又响起来,所有的哭声在喉间戛然而止,浔音的神经紧绷,僵直地站着。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狠狠地将她往下拉。
“不要!不要!救我!”
浔音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她神色怔怔,一时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谢宜修……”她喃喃地说着,忽然翻身坐起来。
椅子上空无一人!
她想起那个恐怖的梦境,脸上“唰”地一下血色全无,大声喊起来:“谢宜修!谢宜修!”
下一秒,门口传来回应:“怎么了?”
谢宜修慢慢走进来,身上带着点烟草味,应该是出去抽烟了。他走到床边,见她脸色苍白,俊气的眉微微蹙了一下,“哪里痛吗?”
浔音直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碰了一下他的手,有温度!然后一把抱住他,“你去哪里了!说好在这里陪我的!谢宜修你怎么不守信用!”
谢宜修脊背一僵,伸手想要抚摸她的发顶,手到半空却又停下,“抱歉。”
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力气大得根本不在意是不是会抓痛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哭喊着:“这什么破地方嘛!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
浔音说的家不是湖城租住的那套小公寓,而是首都的家。在她出国后,父母就因为工作原因搬到了首都。
第二天,浔音就不顾阻拦执意出院,
消失的记忆[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