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那是她一生最绝望的时刻。
她穿着残破的衣衫坐在孤山脚下,头发四散,因为长久而慌乱的逃亡脚上的一只鞋已经不见,只留下一片未干透的血迹。
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
朋友。身上甚至没有一枚铜板。
远处那轮红日一点一点消失在山后,周围越来越暗,天地间一片寂静。
夜色沉沉,寒月当空,月光落在她的身上,映着她衣衫上的鲜血有一种格外诡异冷艳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蓦地从袖中拿出匕首,划破手腕,收起匕首,回头对着躺在树上的人跪下,深深俯首。
那人的脸隐藏在斑驳的树影中,声音苍老,“你可想明白了?一旦你走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仍带有温度的鲜血,正缓缓顺着她的手背流下来。
“我早已无法回头了。”她嘲讽地一笑。
那老者叹息一声,“你既已打定主意,老夫就不再劝你了。”
他俯身捏住她的手腕微笑,直直看着她道,“你会的——终有一天,你会成为天下第一盗贼。”
卷一芝兰玉树
陈小刀站在铜镜前,伸手抚摸自己略微陌生而细腻白皙的脸。
——自从占据了这个锦衣卫校尉的身份,她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曾经的样子。
她略黑的指尖上捏着一张极薄的人皮面具,面具上的胶已经慢慢干透,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层面具一点一点粘到脸上,那面具精巧完美地贴合在她的脸皮上,与整张脸融为一体。
白皙细腻的女子的脸瞬间被一张黄而粗糙的男人的脸替代,左脸上赫然有一道醒目的刀疤。
陈小刀轻轻一笑,这一张脸居然也有了表情——师父给她的人皮面具,果然是当世最好的。
拿起腰间的酒囊喝了一口,她几乎已经听到门口传来急迫的脚步声。
终于来了。
她躺在床上,不慌不忙——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锦衣卫校尉曾二郎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一把将陈小刀手中的酒囊夺下来,焦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家喝酒?你没听说吗——昨夜上元节有人竟在一夜之间盗走了咱们锦衣卫从上到下共计一百块腰牌,用线串成一个‘冤字挂到了刑部衙门,如今咱们锦衣卫已经是全京城的笑柄了!”
“听说了——”陈小刀拉长了语调,伸手将酒囊夺回来,漫不经心道,“你急什么?这京城里有人敢嘲笑咱们锦衣卫吗?你给我找出来一个看看。”
“你还别不信邪——”曾二郎焦躁地迈了两步,“那个刑部侍郎裴?,居然就让我们的腰牌一直挂在匾额之上被百姓指指点点,还不许我们锦衣卫取下来,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仗着破了两个案子就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咱们锦衣卫,他还有命吗?”
“又是他?”陈小刀眉头微拧,说起这个名字她就觉得十分头疼,“他让一个‘冤字一直挂在刑部门口?为何?”
“我哪里知道。”曾二郎一脸无语地望着她,“不是我说你,平时摸鱼也就罢了,现在这种时候——”他越说越来气,扶着她的肩膀晃了晃,“你怎么能喝得下去,啊——?”
陈小刀用酒囊在曾二郎扶着自己肩膀的手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曾二哥,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曾二郎讪讪地收回手。
她举着酒囊缓缓将最后一滴酒滴进嘴里,似是露出不经意的微笑,“走,我倒要看看,这位裴大人到底有多大能耐。”
刑部门口早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众人在寒冷的冬日里聚成一堆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热情似火。
陈小刀拨开人群望去——那个由一百面锦衣卫腰牌串成的“冤”字,居然真的堂而皇之地挂在刑部大门的牌匾上,飘飘荡荡地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音。而且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取下来。
她看着那个“冤”字,想起了父亲死时的模样,感觉肺腑里有些痛,面上却仍旧一派淡然。
“冤”字底下,站着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身影,他定定地站在牌匾下,仰头望着这串“冤”字似是若有所思。
周围乱哄哄的百姓议论此起彼伏,陈小刀不得不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摆出自己锦衣卫校尉的款,抱拳高声,语气带着一丝傲然道,“锦衣卫校尉陈小刀参见侍郎大人。”
裴?恍若未闻。
于是陈小刀声音大了一点,“锦衣卫校尉陈小刀参见侍郎大人——”
裴?终于转过头来。
他身型清瘦而颀长,比陈小刀高出许多,五官清秀俊朗,那一身红色官袍衬得他肌肤格外白皙,通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卓然风姿,然而头顶的那根并不般配的木簪暴露了他清贫的家底。
他似是扫了一眼前来的二人,最后目光落在陈小刀身上打量片刻,语气颇为温和,“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陈小刀不料他语气如此温和,先前积攒的怒气骤然无处发散,只得温声道,“小人奉命前来取回丢失的锦衣卫腰牌。”
裴?似笑非笑,转头问道,“怎么,两位的腰牌也丢了?”
陈小刀,“……”
“不、不是。”曾二郎忽然结巴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陈小刀。
陈小刀拱手肃然道,“裴大人,此事事关锦衣卫声誉。”她边说边向人群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还望大人先行将腰牌取下,莫要让百姓议论。”
“锦衣卫声誉?”裴?一
腰牌被盗[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