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什么,只能垂眸沉默。
而就在洪成和屠长清都以为少年皇子正沉浸在亲情和国家的撕裂悲痛时,闻君恩却在琢磨另一件事情。
闻君恩抬头,看向二人,语气严肃道:“在我昏睡期间,父皇可曾派人来救过?”
他母亲还真是打心底里看不上他啊,也不把他和洪成屠长清隔开,怕是她觉得自己和以前那般对她唯命是从、绝不质疑她说的每一句话,也不会去向洪成和屠长清求证什么吧。
她错了。
他始终不相信他母亲说的‘你不过是个弃子罢了,你父亲从未派人来救你这个事,他跟随在父皇身边这些日子让他发自内心地抗拒接受她这个说法,父皇对他的疼爱不似作假,既然芳华已经获救,那没道理他父皇一次都未曾派人来救他——
“当然有!”屠长清立刻放下饼,急切道:“还没被送到西狄大军里时就差点被救回去了!是陈叔、啊,就是苍翼军的陈将军,他亲自带的队!当时都已经把贼头子抓住了,但万没想到西狄竟是有术士助阵,把我们的援军打伤后又将我们抢了回去。”
说到这里,屠长清懊恼地叹了口气,闷闷不乐道:“昨天我在车下面熬药时偷听到西狄的士兵闲聊,说是天诏府有一队人中了他们设下的圈套,就在我们原来呆的那辆马车旁边被屠了个干净……也许陈叔也在那一队人里。”
“苍翼军……是陈琦将军。他亲自来的?”见屠长清面露难过,闻君恩连忙伸手握住他紧握成拳的手,默默传达安慰:“别多想,说不定陈将军脱险了呢。”
“是啊,你也不过是听到只言片语,莫要多想了。”洪成也出声安慰,但他心里却门儿清——十有八|九是陈琦亲自带队,却没料到着了西狄的道,被屠了全队。陈琦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啊……
“这么说父皇并未放弃我,并且派来的还是苍翼军的主将……”闻君恩垂眸低声嘀咕着,若有所思地看着空气中虚无的一个点,眼底暗涌翻滚,脸上的神色却逐渐平静。
洪成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微妙地勾了勾嘴角,笑道:“陛下疼爱殿下至极,怎么可能轻言放弃,殿下莫过于忧虑,陛下必定还会有动作的。”怕是张明沁那毒妇又在大殿下面前说了些不怀好意的胡话啊。
“就怕来不及了。”闻君恩轻轻拍着屠长清的手背,语气和脸色一样,晦暗不明:“天一亮,西狄大军就能到达鹿城,届时就是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的场面了。”
洪成和屠长清听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会如此?!”
他们这些天都被关在马车里赶路,除了大致方向可以判断出来,具体路程却根本一点意识都没有。
这怎么!转眼就要到鹿城了?!
两军对峙的话……那不就意味着——
屠长清猛地抬眼看向身边的少年皇子,闻君恩苍白削瘦的侧脸倒映在他双眸之中,一想到那个已经卡到嗓子眼儿的可能性,屠长清只觉得自己仿若失了声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在他身侧的少年皇子神色却格外镇定,只见他放下了手中空了的茶碗,淡然道:“两军对峙,我必定会成为西狄威胁父皇的人质,边关重城和大昱皇子,这就是道二选一的题目。”
“……殿下。”屠长清看着少年皇子淡然的眉眼,只觉得一股说不出来的窒息感,他刚想说点什么,却被闻君恩抢了先。
闻君恩:“我母亲嘱咐我好生呆着,她会保我,但她不可信。”
先是骗他父王从未派人来救他、离间他和大昱的情感,然后又趁机对他洗脑,要他也随她倒向西狄……他的母亲真该知道一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毕竟自她离开后,他就被父皇带在身边好些时日了,总该学到些什么才算是长进。
“她身边有个术士,会在两军交战时作法辅助西狄军队,按照她的说法,那术士也会在西狄国主将我压到阵前祭军时把我救下来,我母亲她打的就是这么一个偷梁换柱的算盘……或者说她就是用这个说法来稳住我的,具体救不救、救不救得了,等刀落在我脖子上时就知道了。”少年皇子提起自己母亲时的语气镇定而淡漠,跟从前以母亲为天的卑微态度截然不同了。他把茶碗放在面前的地板上,又把那没吃完的半块饼拿在手里,道:“如果父皇的人并不能赶在我被拉到前线处决之前把我们救出去,那我将面临唯一的一条路,十有八|九就是个死。”
“!!!殿下——”洪成和屠长清猛地一惊,纷纷出声劝阻,却被少年皇子一个摆手堵住了。
闻君恩低头盯着手里的半个饼,语气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鹿城对于国战的重要性即使是我这个从未接触过军务的废物皇子也是懂得的,而这次国战对于大昱来说,更是等同于生死存亡之战。”
“就算父皇愿意拿鹿城来换我一命,我也绝不会让这个交易成功,即使是自刎在阵前,我也绝不容许西狄贼子以我作为筹码、侵害我的国家!”少年皇子这般说着,眼神坚定,神色中透出一股子视死如生的狠劲儿,眉间的坚毅竟是和他的父亲有了七分相似:“我闻君恩这辈子可以一事无成,却绝不做国家的罪人。”
“……”闻君恩的话让洪成和屠长清大为震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在此之前——”忽然,闻君恩话锋一转,眼神重新回到了那个茶碗上:“那个术士,是我大昱的最大绊脚石。”
母亲离开时,在掀起的帘子缝隙之中,他只一眼就瞥到了那个守在门外的出尘身影——那人一身波光粼粼的银蓝长袍,漂亮得不似真人的脸庞上,赫然是一双蔚蓝的异瞳!那必定就是为母亲效力的术士了。
闻君恩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茶碗,仿佛这个茶碗就是那浑身透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气息的诡谲术士般,眼神中的凶狠一闪而过:“即入虎穴,我就没想着要活着出去,那个术士不除,我大昱胜算微弱。”
话音刚落,少年皇子恶狠狠地把手里的饼丢向那个茶碗,饼摔在地上碎成好几块、茶碗也翻倒在地磕出道道裂痕。
“就算我的最终结果是一个死字,那我也要拉着那个术士垫背!”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 144 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