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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晚暴雨后,长安又接连下了几场雨。
      雨停后,满城的草木似乎较雨前更加蓬勃茂盛了,处处花草葱茏,绿意盎然,天气也一日比一日暖和,厚重的衣裳再也穿不住了。
      殿试这日,又是个大晴天。
      沁瑶一早送完哥哥,回到自己的小院,见檐下的海棠一夜间之间全都盛开了,梧桐树上莺声燕语不断,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高兴,喜滋滋地回屋拿了纸鸢,便带着丫鬟采蘋到园玩耍。
      瞿府格局不大,府只一个小小花园,园点缀着几株海棠芭蕉,并一个八角凉亭,除此之外一无长物。
      沁瑶玩了一会,就觉得花园地方窄小,施展不开,抬头看一眼四周的院墙,眼珠一转,笑嘻嘻地招手唤采蘋:“你过来。”
      采蘋生得胖胳膊胖腿的,跟着沁瑶不过跑了几步,就喘得不像样了,这回又见沁瑶不怀好意地冲自己招手,白胖的脸蛋不由一紧:“小、小姐,您又要干什么?”
      沁瑶见采蘋如临大敌,不由有些好笑,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拖到院墙下,吩咐道:“拿着纸鸢的线轮在这站着,一会我让你放绳,你就放绳。”
      采蘋哦了一声,无奈地握着线轮站着。
      沁瑶拿着纸鸢轻轻一跃,到院墙上,提着气沿院墙快速地飞奔起来。
      采蘋手线轮的线一下放到了尽头,纸鸢也一改之前的垂头丧气,呼啦啦地迎着风飞得极高。
      采蘋心几乎跳到嗓眼:“小姐,够了够了,纸鸢飞得够高了,您快下来!”
      沁瑶哪肯听她的,越跑越快,自管玩得开心。
      忽然一个趔趄,似乎脚下失滑,沁瑶哎哟一声,从院墙上跌落到墙后,不见人影了。
      采蘋急得大哭起来,忙急奔上前,手脚并用地往墙上爬:“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两只手刚勉强够到墙垛,沁瑶的头从墙后冒了出来,哈哈大笑道:“没见过这么傻的丫头,这么容易上当。”
      采蘋嘴张得大大的,好一会,从墙上笨手笨脚下来,忿忿地一抹眼泪:“小姐太过分了,吓唬奴婢好玩是吧。”
      沁瑶见采蘋生气了,忙也从墙上跃下,拍拍她的头:“嘿——脾气越发大了,这就生气了?”
      采蘋狠擦一把鼻涕,背过身不理沁瑶。
      “这样就没劲了啊——”沁瑶笑嘻嘻地还要逗采蘋,瞿陈氏带着几个丫鬟婆神色匆匆进了园。
      “阿瑶,哎哟,你怎么还没事人似的!宫里来人了,找你的,说是宫里有旨意要宣。快快快,跟娘到前厅去听旨去。”
      “圣旨?找我的?”沁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任由瞿陈氏拖着往园外走,“怎么回事啊娘?”
      “娘也不知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娘俩到了前厅,果见几个面白无须的宫人在厅里候着。
      见瞿陈氏和沁瑶出来,领头的那个宫人笑着道贺道:“给夫人和小姐道喜了。听旨吧。”
      瞿陈氏心下打鼓,忙拉着沁瑶跪下接旨。
      “奉天之命...拟于下月重开云隐书院,朕久闻太史令瞿恩泽之女恪守女德,勤勉柔顺,蕴藏有玉之石,或未琢之玉,特着其入读云隐书院,以昭其德,以显其才。钦此。”
      瞿陈氏读书不多,只听出个大概的意思,接过旨,忙令人奉茶给几位宫人,又拿出几包碎银打点几位宫人,陪着笑脸想从宫人嘴里打听出一点内情。
      宫人笑得神秘莫测:“您啊,就别问太多了,要知道朝这次重开云隐书院,总共只点了五十位女学生,多少人想求其门而不入呢,您且偷着高兴吧。时辰不早了,咱们还得上下一家去宣旨,这便告辞了。”
      送走宫人,瞿陈氏的迷惑更深了,前些日倒是隐约听丈夫提起过云隐书院的事,虽知道是好事,但朝官员何止百名,家有女儿的更是不在少数,以瞿恩泽的品级,怎么也轮不到沁瑶,所以他们根本没费心思去钻研。谁知道最后竟真选了沁瑶,这其,该不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吧?
      “阿娘,这个云隐书院是做什么的?”沁瑶向来豁达乐观,惊讶过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可转头见母亲仍不时皱眉,不免有些好奇。
      “这——阿娘也不是很清楚,等你父亲和哥哥回来,让他们给你细说说。”瞿陈氏说着,情绪渐渐高昂起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沁瑶能够进久负盛名的云隐书院入读,总归是好事一桩。
      她拉着沁瑶上下打量,笑得合不拢嘴:“傻孩,往后要进书院读书了,可不许再跟你师父到处打打杀杀了,今儿起,就好好呆在家里,把你从前荒废的功课拾起来学学,到了书院里,师长问起来,可别一问三不知。”
      沁瑶对云隐书院的兴趣顿时消失了一大半:“阿娘,临时抱佛脚也不是您这么个抱法啊?咱能不能说点别的。”
      心里则琢磨着,若不是圣旨不能违抗,非得想个什么法不去才好。
      日暮时分,瞿家迎来一个更好的消息。瞿誉了状元。
      一直到送喜报的人走了,瞿陈氏还像做梦似的,拉着沁瑶直问:“娘没听错吧?你哥哥了状元?”
      “是的!是的!”沁瑶高兴得眉开眼笑,恨不得拉着母亲蹦起来才好。
      瞿恩泽回府时,难掩一脸的喜色,急急喝口水,便跟妻女说起打听到的□□。
      原来今日殿试考的题目是水治。考完后,皇上跟几位阁老评定章,一致认为誉和冯伯玉做得最好,但究竟该定谁为魁首,几位阁老却各执一词。
      到最后,皇上发话了,说冯伯玉的章虽然观点犀利透彻,采斐然,但过于注重成效,字里行间难掩急进之意,失了几分宽厚稳妥。
      而誉的章虽不如冯伯玉那样字字珠玑,但行深邃沉稳,处处顾全大局,不激进,不偏颇,温和淡然,蔚然有大将之风,魁首当他莫属。
      “这么说,这两个孩,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榜眼咯?”瞿陈氏对冯伯玉印象颇佳,听了之后,几乎是双倍的高兴,忙给丈夫续了杯茶。
      瞿恩泽点头,接过妻递过来的茶盅,慨然长叹道:“冯公是个难得的。但咱们誉寒窗十余载,纵体弱时亦不曾稍有懈怠,此次得魁首,也是实至名归啊。”
      这话戳了瞿陈氏的心肝肺腑,想到儿这些年吃的苦,不由悲从来,眼圈一红,又要落泪。
      沁瑶忙拿话岔开,将今日云隐书院的事跟父亲说了,问父亲:“父亲,这个云隐书院是个什么来头?”
      瞿恩泽并不讶异,显然早已听说了此事。
      他抚了抚沁瑶的头,喜忧参半地说:“云隐书院曾是长安三大书院之一,十余年前不知什么原因,被先皇下旨关闭了。皇上重开云隐书院,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做臣的也不敢妄加揣测。如今既已招了你入院读书,你也莫要想太多,自管到学里好好学些东西,总归是有益处的。”
      这时瞿誉恰好回来,将父亲这番话听在耳里,他眉头微皱,接话道:“父亲,此次云隐书院重开,据闻所招学生不过数十人,究竟为何会选阿瑶,儿总觉得里头有些蹊跷。”
      沁瑶笑着一跃而起,跑上前迎哥哥:“咱们家的状元回来喽。”
      “怎么这会回来了?今日皇上不是要在东林设宴,要款待你们这些天门生吗?”瞿陈氏喜出望外地拉着儿坐下,“你们爷几个说会话,我吩咐膳房多加几个誉爱吃的菜。”风风火火地掀帘出去了。
      “说是宫里头的怡妃身有些不适,皇上挂念怡妃,便推到了明日。”东林宴既已取消,瞿誉原本打算跟王以坤、冯伯玉等人请季师喝酒,但听说妹妹被云隐书院录取的事,一时放心不下,这才匆忙赶回家来。
      瞿恩泽思绪仍停留誉之前所说的话,沉声道:“此次拟定名单的是吴侍郎和莫常侍,遴选的条件也颇为苛刻,比如年未及笄,是家嫡女,兄长出仕者最佳,偏偏每条咱们沁瑶都符合。“
   

第34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