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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1/2页]

如蜜 云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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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不是个合适谈话的场所,但细想起来,她们许久未像这样谈心过。
      每有一年过去,以前的事就离现在更远,记忆蒙尘,想起来越发模糊不清。
      但有些事情,掸一掸灰,转瞬就又清晰如昨。
      忘不了的,姜惠怎么可能忘得了。
      姜蜜一直觉得她那么在意姜骊的事,是因为她和姜骊是姐妹,天生情厚,其实并不是。
      她也曾经有过不满,也曾对姐姐生过芥蒂之心。
      明明同是一脉,同样的出身,同样的生长环境,偏偏生出了她们这么不一样的两个人。
      姜骊聪慧,美貌,和包括姜惠在内的同村所有人一b,优秀得像上天的宠儿。出身以及幼时经历,就像是为了让她能越挫越勇的考验。
      课本上说的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T肤——姜惠曾很多次想过,老天爷可能真的偏Ai姜骊,所有的一切或许都是为了让她成长所设的关卡。
      先苦后甜,过程不好,但结果总是好的。
      辍学肩负起家庭重担的时候,姜惠是真心的,后来也并未后悔过,可有时候忍不住也会想,同样是姐妹,人生落差为什么会如此之大,大到天差地别。
      姜骊在大学校园,书越读越好,学校对优秀学生的补助,包括许多奖学金,她每个学期样样都能拿到。
      到后来经济上已经有了活泛余地,虽然家里欠下的钱仍未还清,但她在校的费用包括学费,已经不需要家中负担一分一毫。
      而姜惠,坐在枯燥乏味的工厂车间之中,日复一日做着重复工作,像被上紧了发条,片刻不得放松。
      每当被年纪大的‘前辈刁难,或是手忙脚乱出差错的时候,她总会想起在学校念书的姜骊。
      这世上有一个人,身上和她流着大半相同血Ye,同样的姓氏,同样的父母,但是却在高楼之上,和身在深G0u底处的她云泥相异。
      每一天都要流汗和泪,姜惠渐渐习惯打工的生活,也渐渐和姜骊减少了联络。
      姜骊每月都会给她寄一些小玩意,附带一封信,说一些学校里发生的琐事,告诉她自己的生活状况。但姜惠发觉自己越来越没有勇气看,不想也不敢。
      原本会回信的,后来不回了。
      之后姜骊寄来的东西就都像石沉大海,从某一天起忽然就没有了回音。
      姜家夫妇是没福的,没等到姜骊大学念完他们就先后离世,丧礼上姐妹俩见了一面,是那一年里的第一面,也是唯一一面。
      再后来,姜惠换了工作没有告诉姜骊,信和小礼物没了目的地,她们大概有两三年时间没有再碰面。
      唯一的联络是电话,姜骊会打电话给她,或许是知道妹妹心里有想法,姜骊没有问过她换工作之后的去向,只是每个星期通一次话,知道她安好便罢。
      两姐妹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来往,姜惠从不主动和姐姐联系,父母不在,她g脆不回老家,不管是年是节,长期漂泊在外。
      一开始一个人,后来有了常德顺,他家条件不好,从小跟着爷爷NN长大,老人家没了他也没有过年回家探亲的理由,两个人便在外扎根,奋斗打拼,成了彼此的依靠。
      姜惠和常德顺结婚的时候,请了姜骊,姐妹俩仍未能说上多少话,冷冷淡淡仿佛远亲。
      如果不是那年为了经营小杂货铺子,常德顺出门进货被车撞,送医急救需要钱,姜惠大概不会主动和姜骊联系。
      生活总是在才刚刚有起sE的时候就迎头给她泼下一盆冷水。
      站在医院病房外那刻,她想,她大概永远也无法摆脱姜骊这个压在头顶上的Y影。
      彼时接到电话的姜骊什么都没说,清清淡淡一句‘知道了,让她忐忑拿不准,觉得或许多年未联络,这个姐姐对她没了感情,并不一定会施以援手。
      然而半个小时后却接到姜骊的电话,人已经在银行,问了卡号,当场给她转了两万。
      那天晚上,姜骊从隔了几百公里远的地方坐车赶来,背着一个小包,只带着卡和证件,赶到无助的她身边。
      第二次手术需要输血,医院血量不足,先cH0U了她的,后来cH0U了姜骊的。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等,姜骊塞给她一张卡,告诉她,钱不够里面有。
      她问钱是哪来的,是准备g什么用的,姜骊告诉她,那都是给她留着的。
      两三年,姜惠故意拉开距离减少联络,姜骊由着她,纵着她,什么都没说没问,只是每个月存一笔钱,预备将来交到她手里。
      她道不出复杂感觉,捏着卡对姜骊说,“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这样。”
      姜骊没答话。
      她们一起在病房陪着,同挤旁边的空病床。
      杂货铺子经营艰难,这么多年她和常德顺在这个城市说是扎根扎根,却连脚都没站稳,而他又在昏迷中,前途茫茫混沌得和黑夜如出一辙。
      她愁绪千斤,沉闷难眠。
      睡在身侧的姜骊握了握她的手。
      差别那么明显,细nEnG滑腻,皮肤像丝绸一样。
      姜骊天生肤白,在老家时从小村里人就说,那双手一看就知道将来必然不是农人的命。
      而她的,粗糙,臃肿,全是生活浸泡过的痕迹。
      那双手握起来感触太好,她竟然舍不得甩开。
      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每当晚上她睡不着不敢睡,姜骊就会那样握住她,讲故事给她听。
      常常分不清是说故事的人先睡着,还是听故事的人先闭眼。
      稻草秸秆有味道,泥土有味道,木架搭的房顶有味道,记忆是有味道的。
      谁欠谁,就像老旧回忆里的桂花香气,永远也说不清。
      ……
      病房灯光明亮,姜惠陷在自己的回忆里许久,那双眼睛黯淡却又熠亮。
      白sE光线照在她脸上,岁月一条条留下的痕迹分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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