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楚魏今年的节序延迟许多冬不雪,春不来,一劲儿的乾冷。行风看了看灰扑扑的天空,皱了眉。转头吻了还在熟睡的行歌,让李春堂换过虎口上的药,便往太和殿早朝去了。
行歌醒来时已近午时,自从行风寿宴两人重归旧好後,行风便不停地需索着,像是要将行歌揉入自己生命似的,夜夜压着行歌求欢,几乎彻夜不眠,弄得行歌总是腰酸背痛,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能苏醒。奇怪的是,行风却像个没事人似的,面色红润,嘴角总是噙着笑,连朝臣们都察觉了太些微的改变,还以为太除去了萧品言,心里畅快了。
行歌唤了声,甯仪与甯芰推门而入。
看到行歌,两人表情古怪,像是想笑,又不敢笑。
行歌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了?吃坏肚了?」
「这…不…那个…」甯芰欲言又止。
随即甯字辈专在未央殿服侍的宫人甯宣端着洒了几片薄荷片的清水铜盆进了殿,将铜盆放置於镜台前,转身正要请太妃漱洗,见着了行歌,脸色也是一变。
「怎了?个个都像是见鬼一样?」行歌不解,由甯仪穿好了鞋,下了榻,走到铜镜前。
「啊!啊!啊!这什麽鬼?!」行歌尖声大叫。
铜镜里映着一张娇俏容颜。但,右眼被人用墨笔画了一个圈,上头还画了几撇放射状的墨痕,最让她无言以对的是脸颊上还有一行苍劲的字…
秦行歌,江行风的,谁都不许抢。违者杀无赦!
行歌赶紧捧起水盆的白巾,动作快速地洗起脸来。
可是洗了一次,还是有隐隐约约的墨痕。
行风不知道何时趁机画上的,时间久了,墨痕都透进肌肤了。
「啊啊啊,江行风,你混蛋!」行歌惨叫着。
众人不敢多说一句,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太妃昨晚得罪太殿下了?听说东宫侍卫长清离昨晚还带队冲进寝殿?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真的太可怕了。
这种处罚…好残忍...
可是,好想笑啊。
洗了两三次,还是略有墨痕,行歌表情有些颓丧。
「娘娘…不要紧的,上粉就看不见了。」甯仪瞧行歌这样洗脸会洗破皮,终於按耐不住阻止了行歌第四次的洗脸。
「真的吗?今日和贤妃娘娘有约…」行歌泫然欲泣。
行风这恶作剧太过分了,不过是咬了他,不过是吓他要在身上刻字…
明明晚些下朝,他也要一同前往面见贤妃娘娘用膳的…又不是不晓得贤妃娘娘的威严…
腹诽了行风一阵。妆也化好了。
行歌看着镜的自己,有些无言,丧气地问:「你们不觉得我今天的粉抹得太厚吗?」
「这…不会的。胭脂上重些便好。再不,眉再深些?」甯离尝试宽慰行歌,但表情却一点都不安慰。
「不了…」行歌默默地站起身,吩咐众人为她更衣。
更衣後,便独自呆坐在正殿,心想到底要不要出门晃晃。
今日是小年夜,局早在腊月二十便让人送了过年用度、装饰、服袍、器皿。午膳後,行歌让宫人请离了未央殿,连流云殿也在清洁,她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宫人们在正殿忙进忙出。
这是行歌第一次在宫过年,很多事行风已交代好。甯仪对她汇报後,她也没有想改动什麽的想法,便让众人忙活去。
这几日被行风折腾着,被他命令待在未央殿等他下朝,但今天早上这件事,让她不想管行风的感受。只想出门透透气。披起雪狐裘便往殿外走去。
一个人在曲回廊上走着,抵达了初雪塘。初雪塘不大,但映照出曲回廊,还有一身绦色宫装的她。
行歌一个人站在穿月初雪塘的回廊上,一口呼吸都是白烟。今年隆冬严寒,但至今尚未飘雪。湖面已结冰,白霜覆没湖心,隐约还可以见到锦鲤在冰冻水面下游动着,鳞片泛着淡橘色光泽。
这是她四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来初雪塘,之前由芯儿带着她与静儿匆匆浏览过,那时候如此纷闹,如今终归平静。她与行风之间如今误会冰释,确认了彼此心意,她也不再觉得当他的太妃有什麽不好,甚至,还窃喜着那日织锦园撞进他怀。说来,她还得感谢萧皇后擅作主张,感谢楚魏帝乱点鸳鸯谱。
「说是初雪塘,但今年的雪,也太迟了些。到底下或不下呢?」行歌看着初雪塘,喃喃自语。
「太妃殿下。好久不见。」
听见有人唤她,她转过身一看来人竟是许久不见的芯儿。自从媚香事件後,行风下令,她的身边只有甯字辈宫人太监,生活圈小得像是一只被圈养的猫。行风也要她暂时别再去局,哪里有机会与其他人说上几句话。连秦翊都是行风特别破例,让秦翊留在行歌身边做为探查後宫与朝堂的暗探。若不是今日是小年夜,众人忙碌,搞不好她还不能随意乱走。让她大叹宫好不自由,生活好无聊。
此时见到芯儿,自然惊喜交加,赶忙要芯儿免礼,牵起芯儿的手,浅笑问道:「真的是好久不见,近日可好?在哪儿当差呢?」
「回殿下的话,奴婢眼下在黎星殿及含娴殿当差洒扫,也负责宫人们的膳食。」芯儿恭谨地回答。
听她这麽说,行歌才发现握着芯儿的手有些粗茧。有些纳闷说:「为何你被派作洒扫及司膳仆役?你不是八品女官吗?」
「…因为奉晴歌的事,太殿下处决多名罪犯後,遣走多名女官回局,来替补的人员要到仲夏後才赴东宫报到,目前正值青黄不接,人手不足的时候。」芯儿垂眸敛目,平静地说道。她也不再称奉晴歌为侍姬,在那日早被黜去侍姬名号的奉晴歌,只是娈婢,连女官都称不上。
「局的人为何要到仲夏後才至东宫服侍?」行歌入宫几个月,但未实际掌握人事权,听得不甚明白。
「太殿下不要局的人,从民间拣选人手,原先应於今日至东宫报到,但萧皇后知晓後,便以後宫岂能让平民百姓随意成为女官,要那些新人至局训练个月後才能发至东宫服侍。」芯儿抬起头,眼有些忿忿不平。这七日工作量之大,真是折腾死她们这些宫人太监了。
「这样吗?东宫的人事也归萧皇后管?」行歌轻蹙着眉,像是思考着什麽。
「并非如此,东宫人事由太殿下发落。只是原先说是乱宫,只是不知怎传到了萧皇后耳里,还说是媚香,让她落了话柄,到皇上那奏了一笔,责难太殿下,还削了东宫用度例银。」芯儿一边说,行歌的眉头锁得更紧。
「闹得这麽大?!怎都没告诉我呢?」行歌吃惊,为何行风只字不提,连秦翊也没跟她说过。
「…大概是…不想殿下操心吧。」芯儿吞吞吐吐。
「不行,你一五一十跟我说,腊月二十三之後,发生什麽事?」行歌紧握着芯儿的手,要她据实以告。她们究竟瞒了她哪些事?
待芯儿说完近日东宫发生的大小事後,行歌已有主意。
「那静儿人呢?」行歌又问。
那日静儿挣扎哭闹得厉害,直到行风下了拔舌之令後,才静了下来。想来她个性率直,服侍奉侍姬必然辛苦,不知现在如何。
「静儿遣回了局当差。目前似乎让契王爷要了去当侍婢。」芯儿又说。
「什麽?!只因为她冲撞了太圣颜?」行歌大惊,如今她对江行契的印象极差,就怕静儿被契王爷欺负。
064 残忍的处罚,太子的危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