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林当坐在殡仪馆走廊的长椅上,看着秦明在清创室处理手臂的烧伤。护士剪开他袖口时,她看见那枚自己送的袖扣还别在衬衫上,银质表面刻着细小的解剖刀图案,是2021年他生日时,她跑遍整条商业街找到的。
“林队,省厅发来资料。”小吴抱着笔记本电脑蹲在她脚边,屏幕上是二十年前连环杀人案的现场照片,“当年未侦破的原因,是所有死者都戴着右手婚戒,而户籍资料显示她们都是未婚——除了您母亲,她的婚姻状态栏写着‘离异。”
林当的视线定格在照片里母亲的手腕上,那里有块淡褐色的胎记,形状像片残缺的曼陀罗花瓣。而第八具尸体手腕内侧的刺青,正是这片花瓣的完整形态——凶手在拼合属于林当母亲的印记。
清创室的门开了,秦明裹着纱布走出来,头发被冷汗浸透,却还惦记着手里的尸检报告:“第九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三小时内,也就是我们在教堂的时候。凶手在挑衅,他知道我们会收到琴盒,知道……”他忽然顿住,看着林当手中的乐谱,瞳孔猛地收缩。
“怎么了?”林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乐谱最后一页画着座废弃教堂的简笔图,祭坛位置标着“L”,而穹顶裂痕处画着把小提琴,琴弦上串着九颗星星——北斗七星加两颗辅星,正是大熊星座的完整形态。
秦明的手指突然扣进她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还记得三年前你说的吗?你母亲失踪那天,她戴着的婚戒是戴在右手的,而你父亲的尸体被发现时,左手无名指有戴戒指的痕迹——但他们的结婚证上,结婚日期是1995年6月,而我母亲遇害是1995年5月。”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地一声打开,穿白大褂的护士推着清洁车出来,车轮碾过地面的水迹,发出刺耳的声响。林当忽然想起,秦明母亲的葬礼上,她看见他父亲偷偷把枚右手婚戒塞进棺木,而那枚戒指,和案发现场死者们戴的款式一模一样。
“凶手在还原当年的婚礼。”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七具尸体是北斗,祭坛是北极星,而第九个……是我母亲,对吗?所以你说我是第9个,因为凶手要完成这场迟到二十年的婚礼,用我的头颅……”
秦明突然低头吻住她,动作笨拙而急切,带着消毒水和硝烟的味道。林当的大脑瞬间空白,只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和三年前在解剖室听见的,他第一次对她说“别怕,我在”时的心跳声,一模一样。
“对不起。”他很快退开,耳尖红得能滴血,纱布下的伤口在渗血,“我只是……怕你再说‘如果当年。其实当年在机场,我把机票攥到变形,却还是没敢递给你,因为我怕你知道真相后,看我的眼神会像看凶手的共犯。”
林当摸向口袋里的乐谱,指尖触到背面凹凸的刻痕,那是用解剖刀刻的两行小字:“每具尸体都是未完成的信,而你的存在,是我唯一解不开的谜。”她忽然想起,秦明办公室的日历上,每年4月24日都画着白玫瑰,那是她的生日,而今年的日期旁,多了句:“这次,换我来当你的警戒线。”
远处传来小吴的呼喊,说技术科在琴弓的红发里发现了黑色素瘤细胞——这是种罕见的遗传疾病,而林当母亲的尸检报告里,明确写着她曾切除过肩部的黑色素瘤。
“走。”林当拽住秦明的手,往停车场跑,雨水从屋顶滴落,打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每次结案后,秦明总爱站在解剖室窗边看雨,因为雨水会冲淡血迹,却冲不淡刻在DNA里的羁绊,就像他始终留着她送的袖扣,而她始终留着他没说完的“等我”。
警车在暴雨中疾驰,后视镜里,殡仪馆的灯光渐次熄灭,像被掐灭的烛火。林当打开车载电台,原本的杂音突然清晰,机械女声在电流声中重复:“第九根琴弦已备好,姐姐的婚纱在钟楼——”
她猛地踩下刹车,看向秦明,发现他正盯着车载导航,上面显示着最近的钟楼位置:龙番市第一中学旧钟楼,正是1995年5月,秦明母亲遇害的第一现场。而仪表盘上,那半张北海道的机票不知何时滑了出来,票根上的日期,正是2025年4月24日——她的生日,也是这场血色婚礼的最终期限。
第338章 琴弦上的曼陀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