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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铁锚银丝寒·砒霜透茧衣[2/2页]

千丝诏 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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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意尚未应答,江面忽现数十盏河灯,每盏皆托着枚蚕茧顺流而下。
  火光映照间,茧衣上竟显露字迹——"嘉善王记"、"乌程孙氏"、"归安蚕社"......江南丝商字号在波涛间载沉载浮。
  "这是......"
  "被汪家逼至绝境的蚕户。"
  陆砚生指尖银丝轻颤,"三百蚕家以茧为书,这诉状可比黄麻纸更经得起水火。"
  沈明允忽然剧烈咳嗽,掌心黑血触目惊心。
  知意慌忙去扶,却被父亲推开:"速记!松江府推官沈明允,嘉靖二十三年元元宵,于十六铺码头接民诉三百二十一件......"
  陆砚生悄然递上鱼鳔胶盒:"晚生备着松烟墨。"
  他掀开盒盖,内里竟是徐光启亲注的《蚕书》残页,"沈小姐善仿卫夫人小楷,正可誊录。"
  江风突转凛冽,卷着燃烧的账页飞过码头。
  知意就着火光提笔,忽见残页边注有蝇头小楷:"蚕事即民事,民事即国事。"
  泪水倏地模糊了视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朵朵木樨。
  "小心!"
  陆砚生突然旋身将她护在怀中。
  一支淬毒的弩箭钉入青石板,箭尾系着的黄绫血书赫然写着:"阻棉政者死!"
  知意挣开怀抱,却见少年肩头渗出暗红:"你早知有这一箭?"
  "比预期晚了两刻钟。"
  陆砚生撕下直裰下摆裹伤,"严家死士从苏州赶来,途中该是被洞庭商帮的茶船耽搁了。"
  沈明允的咳声渐弱,仍坚持口述:"第四条,嘉靖二十年,汪氏勾结卫所军官,私改军田为棉田......"
  老推官突然抓起把生石灰按在伤口上,"继续记!"
  知意泪眼模糊间,忽见陆砚生取出片桑叶按在砚台旁。
  叶脉在火光中清晰如绘,竟是松江府十二县的水系图,淤田位置缀着点点银光——正是他之前提到的十万桑苗。
  江风裹着咸湿水气扑进马车,知意慌忙按住被掀起的竹帘。
  码头东侧忽然传来木梆声响,十来个穿短褐的棉工抬着状纸箱挤到官轿前,领头的汉子赤着黧黑膀子喊冤:"求青天老爷做主!汪家占我祖传桑园改种木棉,七旬老母气绝在田垄上!"
  沈明允接过状纸,见黄麻纸上血指印斑斑点点,眉间沟壑愈深。
  陆砚生忽然俯身拾起块碎瓷片:"陈公的成化斗彩盏可惜了。"
  他将瓷片对着灯笼细看。
  "釉里红描的宝相花,倒是与汪东主船上的琉璃带扣相映成趣。"
  陈璠轿中传出茶碗碎裂的脆响,汪承宗宝蓝衣袖下的手指骤然收紧。
  知意瞥见父亲官袍后襟已叫冷汗浸透,忽听得战船甲板上传来倭寇嘶吼:"倭寇语言…"大概意思(汪先生,忘了约定吗?)
  人群哗然如沸水,陆砚生突然扬声道:"通译何在?这倭寇说的可是浙直官话?"
  话音未落,那倭寇猛地挣脱绳索,靛青刺字的额角重重撞向船舷,血沫中迸出句吴语:"汪东主许我二百石白粳......"
  "放肆!"
  汪承宗玉带上的西洋琉璃应声而裂,碎渣溅在织金轿帘上。
  陈璠尖声厉喝:"倭奴胡言!来人!还不快......"
  却见沈明允已解下腰间鎏金铜牌:
  "本官以按察司佥事身份,即刻封存汪氏商船!"

第8章 铁锚银丝寒·砒霜透茧衣[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