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最重要!
肖彦梁的确是说过这句话。从昨天起,一进入宪兵队,面对着日军的刺刀,还多人都吓坏了,一年多时间以前的经历又浮现在眼前。
“哦,彦梁老弟回来了?吃过饭了?”正想再说点什么,身后传来张旭的招呼声。
“大哥!”看着张旭满头的大汗,肖彦梁赶紧上前接过他的自行车架好。
“他妈的,看看你们的熊样!不过是进了一趟宪兵队罢了,就跟死了爹娘一样。哼!”张旭看一眼院子里精神委靡的手下,气得骂了一句。
“大家散了吧。”肖彦梁赶紧过来打圆场,拉着他进了办公室。
张旭是刚从家里报了平安过来的。一夜未归,高翠儿也是彻夜未眠地一直等着自己的男人。把事情的经过前后简单地说了一遍,高翠儿才放心地去睡了。
“除了叶克明、德贵送到你家里以外,其他受伤的人都在宿舍里面。并且按照你的吩咐,把我们的其他几个人派到你家里去照顾他们。”张旭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说起来也是幸运,新加入的五个人,除了刘文武自杀,叶克明重伤以外,竟没有一个被上刑的。
对于刘文武,两个人很是感慨了一番。肖彦梁把戴安平、姜佑行等人的意思简要地告诉了张旭,当然不是征求他的意见而算是一种通报吧。
“大哥,我们去看看受伤的兄弟们吧。”肖彦梁提议。
张旭点点头,两个人来到宿舍。看见局长来了,几个正在照顾伤员的警察没有象以前那样马上站好敬礼,而是投过来一道满是哀怨的眼神。
“兄弟们,大家受苦了。我,我……”肖彦梁不是没有看见手下们的神情,说了这一句却没有再往下说。
“局长,我们没有怪你们的意思。”一个背部受了伤,只能趴在床上的伤员艰难地扭过头说道:“要怪,只能怪我们命苦。他妈的这日本人真不是个东西,说打就打说杀就杀,这日子没法活了。”
话头一开,警察们开始唧唧喳喳地抱怨开了。令他们很奇怪的是肖彦梁、张旭这一回没有象以往那样,对他们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进行制止。
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视察完,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
肖彦梁叫过一个警察,交给他几十块大洋,让他带人去给伤员买点好吃的,也给其他人改善改善伙食。让后和张旭一起回到家。他们准备晚饭后就开始决定那些人留下,那些人走。
回到家的时候,德贵、叶克明已经睡着了,吩咐雷浩出去买些酒菜,似乎有什么默契,肖彦梁他们不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几个人竟然一句话没讲,在两个多小时时间里各怀心思,在怪异的气氛中把这顿晚饭艰难地吃完。
“兄弟们,对于这两天经过的事,大家有什么想法和教训没有?”收拾完桌子,肖彦梁终于开口问话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朱明才狠狠地说道:“日本鬼子不是人,他妈的,死了鬼子兵还要老百姓去赔命。”
“就是,局长,你看我们以后还能杀鬼子吗?”话头一开,司徒云海跟着问道。横边浅的那一招“陪杀令”的确让这些警察感到十分为难。
“朱明,你能告诉我们,你当初为什么要杀日本人吗?”肖彦梁没有回答,沉思半晌,忽然问朱明。
“为什么?”朱明脸色一变,情绪忽然有些激动:“你为什么这么问我?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城人,四年前当了警察。前年鬼子在上海和我们打仗,几乎天天派飞机轰炸,我的爷爷和父母亲被炸死了。不久鬼子占领了这里,我的亲生姐姐为了让我逃走,被几十个鬼子抓住,活活糟蹋死了。我躲在城外,每天只能喝污水,吃草根。直到后来遇上黄局长和张队长带着人出来,便重新加入了他们,当了警察。
回到家,我可怜的姐姐已经被野狗吃得只剩下半边身子了。我原本想算了,国军打不过日本人,输了我无话可说,就老老实实过日子吧。可是去年在许子乡,那几个被大介洋三杀死的共党分子视死如归的气概,以及随后发生的屠杀,我想了很多。再后来德贵家发生的事情,我他妈的算是看透了,你就是当了汉奸,就是对鬼子再俯首帖耳,他还是不把你当人,想对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个时候我知道我原先的想法错了。狗日的,你不杀鬼子,鬼子就要来杀你。不把鬼子赶走,我们别想过日子。
所以后来有一天,明哥带着我们到城外的时候,我们碰见了两个骑摩托的鬼子,其中一人背着枪的刺刀上,竟然挂着一条女人内裤!他们也看见了我们,一边招手,一边大笑,像是干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就在他们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明哥突然拔枪向他们射击,枪声一响,我也没有考虑那么多,跟着拔枪射击。把一梭子子弹全部打光了。看着两具马蜂窝似的尸体,心里感觉不到害怕,而是说不出的痛快。”
说到这里,朱明拿起酒瓶,对着脖子就是一阵猛灌。
朱明说的,肖彦梁感到很惊讶:“哦?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事后我们把尸体和摩托车都埋了,当然没人知道。”朱明骄傲地解释说。
“那一天参加行动了大概就是你们五个人吧?”既然是毁尸灭迹,他不知道这事也是正常的。只是心里一动,肖彦梁笑着随口问道。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下,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朱明更是竖起大拇指:“局长真是高明,这一点都猜得到。”
“少拍我马屁。这样的事参加的人太少不行,太多更不行。而且我记得有一阵分组外出巡逻的时候,你们几个正好在一组。”肖彦梁苦涩地笑了笑。他说的“有一阵子”正好是清明的那段时间。他又想起了许小菇。
“你呢?”原本向问孙毅的,却看见孙毅在喝酒,便转移到司徒云海身上。
“我是南通人,以前是保安团的士兵,我的父母是渔民。”似乎触及到了他内心不愿提起的伤痛,司徒云海闷了好一会才说起自己的事:
“民国21年(公元1932年――作者注,下同。)1月底,日军进攻上海。十九路军在总指挥蒋光鼐、军长蔡廷锴将军的带领下,奋起抗击,当时的局势非常紧张。我的父母和两个妹妹就在那一年的2月初,在长江上被日本人的商船撞沉了。至今连尸首都没有找到。可怜我那最小的昧妹才九岁……”说到这件惨事,司徒云海忽然捂着脸失声哭起来。
没有人去劝他。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哭一哭或许会非常减轻心里面的悲伤。
哭了一阵,司徒云海擦干眼泪继续说道:“那时我就和鬼子结下深仇了。老子就是搞不懂,我们和鬼子在上海打得那么激烈,为什么这日本的商船还能在江面上畅通无阻?为什么这仗打完了,我们却不能在上海、苏州驻军?”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何抗日[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