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云一向冷静的大脑有一瞬空白,手掌维持着捧景玉脸颊的动作,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度过几秒钟后,景玉眼睫眨动几下试图睁开,却并未真正醒过来,反而又一次沉沉地睡过去。
时星云暗自长出一口气,不知何时,连呼吸都屏住了。收回手之前,他细心地将耳机从景玉耳朵里轻轻取下来。
然而,时星云还未完全调整好呼吸,靠在他肩上的景玉似乎觉得不太舒服,本能地往他颈窝里融了融,重新给自己找个了舒服的姿势。
临近夏天,时星云校服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景玉脸颊温热柔软的肌肤隔着单薄的衣料在他颈窝轻轻地来回磨蹭,无心的举动却无异于在时星云心头放了一把火,以燎原之势迅速烧光他艰难维持的理智。
时星云倏然收紧手指,指尖掐着掌心,用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勉强压下下腹处隐隐传来的燥热。
作为男人,还是正值青春期的男人,时星云对这种疯狂的占有欲再清楚不过了,但他向来克制得很好,规律的作息、大量的运动、专注地去做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加上他从未喜欢过任何人,因而,几乎很少会起这样的念头,但现在——
景玉仅仅只是一个无心的小动作,竟将他撩拨到这般难以自持的程度。
时星云懊恼地闭了闭眼,一时无法接受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景玉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比起难以抑制的情动,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时星云暂时还未意识到,像他这般理智冷静到极致的人,大脑从来都是有条不紊的运行,而现在竟然只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胡思乱想了一路。
不知过了多久,大巴车缓缓驶入停车场,班主任起身走到车前,拍拍手叫大家起来,“到地方了,同学们都醒醒。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了。”
听到声音,深陷美梦中的景玉猛然惊醒,漂亮的桃花眼一瞬睁大,眼底还透着一丝茫然,模样像极了忽然警醒的小猫咪。
视线渐渐清晰,时星云清俊帅气的脸庞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近在咫尺的眼前,这一瞬,景玉梦中的场景与现实重叠,梦里,时星云也是离他这么近,手掌温柔地捧着他的脸颊,温热的指腹摩挲过他的肌肤,扰得他心里酥酥痒痒的……
景玉倏然垂下眼睫,没敢再想下去,大脑依然混乱着,完全没注意到时星云一贯清明的眸子变得有些幽沉,暗藏着几分凛然的侵略意味,迷人又危险。
垂落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时星云凸起的喉结,景玉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直靠在时星云肩上!
心弦一瞬绷紧,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景玉晕乎乎的大脑根本无法思考,明明自己睡觉一向都很警醒,为什么会在车上睡着,还睡得这么沉,简直毫无防备可言,木着身子慢慢往后退开一段距离,极力克制着自己紧绷的声音,小声开口:“抱歉,压到你肩膀了。”
直到此刻,时星云才强迫自己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收敛住动荡的心神,注视着景玉白里透粉的脸颊,低沉的嗓音微微发哑,“不会,你想睡的话,随时可以靠过来。”
景玉脸一热,心中顿时生出无尽欢喜,亮晶晶的眸子里浮起迷人的笑意。
见他二人眼波流转,李昌远莫名感觉心里堵得慌,忍不住暴躁出声:“下车了,傻愣着做什么。”
*
下车后,班长清点人数,班主任再次强调接下来的行程和安全秩序。
景玉安静地站在人群里,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直到这会儿才感觉自己的大脑慢慢冷静过来。
余光扫见身旁的时星云从书包里拿出矿泉水,一口气几乎喝掉大半,隐隐带着几分急切,与他平日里淡定从容的模样很不一样,景玉忍不住小声问:“你很紧张吗?”
时星云拧瓶盖的手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景玉。
见他眼底露出一丝疑惑,景玉微微蹙眉,反问说:“待会儿,纪念馆参观结束后,你不是要代表学生现场发言?”
闻言,循着景玉的视线,时星云垂眸看了眼手里的水瓶,反应过来他误以为自己喝水是因为发言紧张,不禁又好笑又好气。
看着眼前这位不自知的“罪魁祸首”,时星云的目光深了深,故意压低声音说:“紧张,但不是因为发言。”
景玉:“?”
不知为何,景玉莫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委屈和幽怨。
但时星云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景玉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叮嘱完重要事项,班主任单独叫住时星云,和他说发言的事情。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景玉乖巧地等在旁边。
时星云性格沉静稳重,经常代表学校参加省、市乃至全国的各类大型活动,一个小小的发言不在话下,因而,班主任只简单提醒了一遍流程,看到景玉在旁边,扬声问道:“景玉,你会用单反吗?”
景玉点点头,迈步朝他们走过去。
“正好。”班主任说:“相机给你,你来帮大家拍照,给班长减轻一下工作量。”
班长将相机递给景玉,礼貌地说:“那就麻烦你了。”
景玉接过相机,淡淡一笑,“不会。”
纪念馆很大,来参观的人也很多,导游领着班上的同学走在前面,景玉跟在队伍后头,举着相机为大家拍照。
纪念馆的天花板很高,光线昏黄黯淡,置身其中的人脸色都被灯光映得有些暗黄,唯独时星云,冷白的皮肤仿佛自带光源,高瘦挺拔的身形越发显得他鹤立鸡群。
景玉的目光控制不住地被他吸引,手里的镜头好似变成了聚光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一个多小时后,三层的纪念馆参观完毕,向纪念碑献了花,六中的学生在广场列队集合。
校领导讲完话,就轮到优秀学生代表时星云发言。
等教导主任报完流程,时星云步履从容地从队列中走出来,面向人群站在最前方。
与此同时,景玉移动到最佳摄影位置,打开录像功能,镜头聚焦在时星云身上。
和所有同学一样,时星云穿着六中统一的蓝白校服,长身玉立地站在阳光下,出挑的身形如松如竹,一身浩然正气。
他的言辞并不激烈,低沉磁性的嗓音温润如玉,就像是一个讲故事的人,娓娓诉说着对先辈的追思。
透过镜头,景玉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位如星辰般耀眼的少年,耳畔回荡着他干净低沉的声音,眼眶不知不觉有些湿润。
*
时间来到中午,六中两三百号学生浩浩荡荡地赶赴预定餐厅用餐。
席间,班主任拿着相机翻阅上午拍摄的照片。
“没想到,景玉的拍照技术居然这么专业。”班主任不吝夸奖,“我原以为光线不好,拍出来不会太好看,没想到你把大家拍得都挺漂亮的。”
景玉谦虚地笑了笑,不卑不亢地接受赞美。
班主任继续翻看照片,眉头渐渐皱起,疑惑地呢喃说:“但好像除了星云,其他人的照片基本上都是整整齐齐的集体照,没有生活化一点的场景。”
闻言,想到自己耽于时星云的美色,结果忘记捕捉其他人的画面了,景玉忽然心虚地垂下眼睫,尴尬地用筷子轻轻戳了戳碗里的白米饭。
时星云心念一动,眉眼含笑地望过去。
只见景玉长长的睫羽垂落下来,遮住莹亮剔透的眸子,丰润的嘴唇轻抿着,脸上浮现出一抹懊恼的神色,乖巧可爱的模样无端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看着看着,时星云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方才那股燥热之感隐隐像是要卷土重来,时星云心下一凛,第一时间端起杯子里的冰水,润了润发紧的喉咙。
李昌远坐在另一桌,与班主任离得很近,听到她的低语,当下连饭都不吃了,转身看过来,盯着景玉和时星云紧挨着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幽怨起来。
“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上午的场合本身就比较严肃。”班主任并未深想,只细心叮嘱景玉说:“不过,下午的活动就自由多了,你可以给大家多拍一些生活化的照片,也算是留个青春纪念。”
从始至终,景玉都没敢去看时星云,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
下午只有一项行程,就是爬山,地点在凤凰山,离纪念馆不远。
时值春夏之交,凤凰山山清水秀,景色宜人,随便一拍都是风景。
而且,凤凰山并不高,如果速度快一点,上山下山一个来回只要两个小时左右。
这样轻松又自由的活动,算是学校给大家的福利。
所以,一到地方,上一秒还在犯食困的六中学生瞬间生龙活虎。
“星云,嘉圣。”熬了一上午才等来机会的陆以黎快步走向五班的大巴车,一见到人,立刻迎上去,笑盈盈说:“等下我们一起走。”
“必须的!”乔嘉圣嘿嘿一笑,伸手去勾陆以黎脖子。
陆以黎强忍着避开他手的冲动,维持着脸上的标准笑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旁边神色冷淡的时星云身上。
然而,时星云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低头去拉书包拉链。
景玉走在后面,透过前挡风玻璃,看着陆以黎脸上荡漾的笑容,好心情一点一点沉下去。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刚从车上下来,景玉不由得眯了眯眸子,抬手用手背挡了一下。
就在这时,景玉忽然感觉眼前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晃眼的阳光,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只见时星云正将一顶鸭舌帽戴在他头上。
时星云淡淡解释说:“帽子给你戴,方便你拍照。”
景玉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时星云将帽子戴在他头上,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拨了拨他鬓边的头发。
那日,时星云帮他整理帽子的熟悉感觉再度涌上心头,景玉脸颊渐渐变得滚烫,心脏不受控地怦然跳动着,方才那点不开心一瞬被冲散,心情轻盈得仿佛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时星云的神色和动作太过于自然,也太过于理所应当,以至于从旁经过的同学没一个人觉得哪里不对劲。
唯有陆以黎,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嫉妒和怒火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
“大家都快跟上,要进景区了。”班主任在前头催促。
景玉勉强收敛住心神,微红着脸,小声说了句“谢谢”。
凤凰山前半段是较为宽敞和平坦的大路,四周绿荫环绕、碧水蜿蜒。
半大的少年人撒欢玩乐,欢欣雀跃地喊景玉给他们拍照。
景玉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
见此情景,陆以黎趁机对时星云说:“听说凤凰山山顶有座寺庙,有传承百年的古建筑,我们上去看看。”
时星云的目光始终落在不远处给同学拍照的景玉身上,不咸不淡地说:“你先去吧,我等我同桌。”
陆以黎不甘心,紧紧攥着手掌心,坚持不懈地说道:“据当地人说,这座寺庙很灵验,尤其是在升学、姻缘......”
不等他说完,时星云冷漠地打断他,“我不信这些。”
陆以黎一噎,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星云、黎子,你们站在那里做什么。”乔嘉圣兴奋地喊他们过去,“这儿景色这么美,让景玉也给我们哥们几个拍张照片呗。”
独处被打扰,陆以黎心里升起一丝不快,没来得及发作,忽然灵机一动,一扫方才的颓色,积极响应,“我们这就过来。”
时星云没说什么,跟着走过去。
见他们过来了,乔嘉圣一脸期待地说:“你们看,这个小瀑布多好看多有意境,我们就站在瀑布前面拍吧。”
“眼光不错,这地方拍出来一定很漂亮。”陆以黎笑得很开心,率先朝乔嘉圣走过去。
时星云特意等了片刻,看到陆以黎走向乔嘉圣左手边,才径自朝另边走去。
“景玉景玉,”乔嘉圣激动地喊他,“那边拍完,也给我们拍一下。”
景玉闻声看过去,见到时星云、乔嘉圣、陆以黎三人并肩站在瀑布前,默了一瞬后,点头应下:“等下就来。”
很快,拍完其他同学,景玉转身朝那边走过去,步伐莫名有一丝沉重。
隔着一段距离,景玉站在时星云三人对面,举着镜头开始调整角度,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就在景玉即将按下快门时,陆以黎突然以迅雷之势换到时星云旁边,一脸苦恼地说:“等一下,这边光线太刺眼,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让我换个位置。”
说话间,陆以黎得意地冲景玉勾了勾嘴角,哥们似的伸手去搭时星云肩膀,故意扬声道:“好了,你现在拍吧。”
景玉正对着他们,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然而,还没等他做什么,就见时星云先一步往前一迈,神色看起来比往常更加冷漠,语气凉薄地抛出一句:“我和你换。”
陆以黎伸出去的手冷不丁地落空了,手臂还保持着微微弯曲的弧度,尴尬地悬在半空,手背撞到了另边的乔嘉圣。
陆以黎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看着景玉明显有些呆滞的表情,分明就是在嘲讽自己,一阵巨大的屈辱涌上心头,陆以黎暗暗咬紧了后槽牙,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肩膀被撞了一下,乔嘉圣下意识转头看过去,顺势拉住陆以黎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脚下迅速往他靠拢,独自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氛围里,“还是星云讲义气,把最好的位置让给我们。不过,他长着那么一张天妒人嫉的俊脸,就算是闭着眼拍,也一样很帅。”
陆以黎死死地掐着掌心,勉强压下怒火,却仍心有不甘,正准备再做些什么,旁边树丛里忽然窜出来一个人,重重地撞了他一下。
“拍个照,磨磨唧唧的,不想拍就抓紧腾地方,别耽误别人时间!”
陆以黎堪堪稳住身形,这才看清来人,不是李昌远又是谁。
垃圾学渣阴魂不散,陆以黎简直快气疯了,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旁边的乔嘉圣就扯着他的袖子将他往后拉,一脸畏惧地说:“别冲动别冲动,地方让给他,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同学,陆以黎不想毁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完美形象,只得强行压下如火山喷发一般的滔天怒意,跟乔嘉圣一起退开。
眼见陆以黎灰头土脸地退到一旁,李昌远当即?N瑟地吹了个口哨,谁知,一抬眸却碰上时星云冷若冰霜的视线。
李昌远后脊一凉,却硬是梗着脖子反问说:“怎么?我不能拍照吗?”
“能拍。”时星云目光凉薄地看他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补充说:“我亲自帮你拍。”
说完,时星云大步朝不远处的景玉走去。
李昌远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气得嗷嗷大叫:“不是,凭什么你给我拍,我才不要你拍......”
景玉动作轻快地将相机递给时星云,被李昌远吱哩哇啦的声音吵得头疼,冷声打断他,“不想拍就抓紧腾地方。”
李昌远一噎,景玉用他一分钟前才说过的话堵他,害得他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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