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烬愣愣地看那张浸血的纸巾。
几个不规则的小线团,排列起来,的的确确像个名字。像一个自己听说过的名字,出现在前期副本里的名字。
「水边的轰炸机」里,最终幸存的那个女学生,南山清。
但这不是自己五岁的时空吗?
“这是谁?”他试探着问,“你姑妈的访客?”
“不是。现实里还没这个人。”
“那以后会有了?”
娄思源把盖子盖上了,“可能吧。”
“为什么你的血会变成字?”
“你得问它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娄思源的表情非常无辜,他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继续吹之前的口哨。笔筒里插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笔,他抽出一根钉线的大本子,厚厚一摞全是框在小小圆形里的画。
娄思源翻到没有上色,只有草稿的一页,摊平在桌子上。
唐思烬趴在他后面的椅背,看那草稿铅笔的痕迹很淡了,最醒目的是中间细细的一条蜿蜒,像河流。
“你在做什么?”
“你猜。”
他皱眉看了一会儿,目光上移,看见书架上吊着一个纸筒做的双筒镜,镜头大小和画框的小圆估测一致。他总觉得这是某件自己见过甚至使用过的物件的雏形。
“我知道了,你要把画片放到那上面去。”唐思烬用下巴指了指,“画下来你想看的内容,剪掉不需要的部分,假装能透过它看到……但里面又没有光,你能看到什么。”
娄思源思索片刻,道:“能看到不少东西。那里面有魔法。”
“什么魔法?”
“听过童话故事吗?”娄思源却从笔筒里挑挑拣拣,换了个话题涨:“过来坐下,我给你讲讲。”
“你这儿只有一把椅子。”
“也是。”娄思源赞同道,毫无意义地往房间四角扫了一圈,“那你要不还是站着?”
“……”
唐思烬不理他了,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黑色。
娄思源更遗憾地吹了声口哨,他听见笔尖描线时沙沙的声响,以及娄思源自顾自的讲述。他说南山清是个上初中的女学生,但不在这里,在虚构战区里的一个地方。学校停课了,她在轰炸机来临前走到河水边,见到了水妖。
唐思烬想,这些我都知道。
“……路也毁了,外援进不来,他们就待在校区里面。”娄思源声音停顿几秒,忽然恶作剧一样放大:“然后轰炸机来了——”
轰!
待在窗口的唐思烬吓了一跳。
这声音不是人发出来的,是窗外一声惊雷,继而硬币大的雨点狂乱地砸在窗台上,坠入夜色,像填满黑色的河流。娄思源倒没有吃惊的意思,他放下笔,懒洋洋地靠着:“没带伞吧,小孩?”
“这下想走也走不了啦。”娄思源说,“回来吧,窗户边上不冷吗。”
唐思烬从窗口几步离开,照例没有地方坐着,干脆继续趴在椅背上看人画画。
娄思源之前在给线稿描边,细细的铅色线条从画纸一侧涌上来,唐思烬看见了一个圆圈里跪坐的女孩,眼睛被头发遮住,手伸在河水里像祈祷。这些画并不写实,但不知为何,看起来真像真的一样,或许这就是所谓魔法。
另一个圈里是水中和草叶融为一体的人形,也伸着手,似乎想被拉上去。
啪嗒。
铅笔突然滑落在地,骨碌碌滚倒床下深处。
唐思烬还低头往里面看了看,娄思源却压根懒得去捡,干脆换了根新铅笔。他看着他笔尖旋转一样经过线稿,水里的纹路也变成圆圈转啊转。
那些圆圈看得他昏昏欲睡,也不知什么时候彻底睡着了。
再清醒时,房间和天一般黑,万物静寂。
唐思烬抱着被单,余光瞥到桌上还没勾完线的画,叹了口气。
即使知道不会吵醒任何人,他仍然轻手轻脚下床,照旧在妹妹醒来前回到床上,假装自己没有出去过。之后一连几天他都这般白天待在家里,晚上翻墙去找娄思源。「缝隙」里的多人副本将时间掐得很准,都是四日,但这里的时间却被无限拉长。
他对时间的观感也愈发稀薄。
而夏日里的最后一天迟迟不来。
娄思源自然也没走,日日住在那个小房间里,每次都忘了问姑妈为什么不待见隔壁房子里的小孩。但第四天起他开始给唐思烬留门,随后炫耀地指了指床头:
“你看,我终于找着枕头了。”
他还从客厅顺了第二把椅子上来。
能说的话都在起初几天说完了,因此往后唐思烬干脆不再刻意开口,只趴在一边看他继续用“魔法”画画。
台灯是橘黄色,照在白纸上,不管怎么画都显得画面发黄,平白一副很陈旧了的模样。娄思源不会画脸,南山清被整个遮住了面部,水妖也一样。两个面目不清的不存在的女孩隔着一道水面伸着手,像彼此的倒影。
娄思源画得兴致盎然,但总也画不完。
橘灯的光蔓延在画纸上,触及自己枕在脸下,搭在光圈最边缘的小指。唐思烬看得昏昏欲睡,一方面受限于幼年的身体,一方面是心里知道,这里和家是不一样的
第 154 章 思烬-18[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