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一点点从地板上浸透到唐思烬身体里。
【我们一家都被诅咒了,明白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仍在说话,居然很无可奈何似的。
【从你姥姥,到你妈,到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唐家的女人都是邪物变的,对她和颜悦色一点,叫她缠上,我就完了。我好好的一个人,这么一把年纪,人不人鬼不鬼住在这么一个一点人气儿也没有的地方,全是叫她们给害的。留着你,也是迟早的事情……】
十五年前,在窗户外面,“自己”听清他说的话了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
但唐恩汐一定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
唐思烬的腕骨抽动了一下。
【杀掉他。】
那些字迹占据了主导,现在不仅侵占视野,也被以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大声朗读,平平的没有感情,每一声都隆隆震动在耳膜。
和它相比,“那个人”声音反而渐渐减弱,恢复了正常的、属于人类的叙述语调。
“那天晚上,一直在下雨。没有屋檐,你就一直站在外面,站不住了就蹲着,但还在外面不肯走。我不想管你,但你真是和唐玉一个样,就喜欢跟我对着干,也不肯回到那人家里。”
【你不想报复他吗?】
“天亮的时候我起来一看,雨停了。你还在外面,那就进来吧。烧得很厉害,睁着眼睛看人,但不说话也没反应。”
【他想让你死,你也想让他死……】
“一看到眼睛,我这才发现认错了人,你才是那个男孩。所以我出去开车,把你送到医院,打点滴看看能不能救回来。你那妹妹晚上全程在窗边一声不吭啊,你说她知道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唐家的女人真都是能要人命的东西……”
灯光闪烁得更剧烈了。
这回不仅是光在颤,窗子在颤,地面、雨水、稳稳立住的安乐椅,全都在颤。
唐思烬徒劳地伸手扶住窗框,用力推了两下,推不动。外面的人影已经彻底透明消散掉。趁灯光被击中一样狂闪,他又掉转身往外跑,冲到门口,拼命推门把手。
仍然推不动。
扭曲的字符变为血红。
【杀掉他。】
【很容易的。】
【快去。】
“唐家的……”
交织的声音一声在左边,一声在右耳。
唐思烬喉咙里发出一点破碎一样的声音,猝然回头。眼前老人的身子突然升得很高,又重重落下,背对他坐在安乐椅里,脖子变得出乎意料地长:细细的,仿佛一手就能握住、掰断。他听见许多细碎的小声音。
【你想杀他。你一想到那一天就想杀了他……】
下一刻,灯光照得唐思烬眼前全是白色的虚影。
再恢复视力时,听觉也一并恢复,原来不是耳鸣,是真的喘鸣的声音。自己已经跪在了地上,手里死死掐着那截细长脖颈,双手在颤,那脖子里面的骨头也在颤。老朽褶皱的脸已经青黑无比,沉浸在光烟笼罩里,临死前是个往门外爬行的姿势——
砰!
唐思烬后脊一下子撞在安乐椅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满是青紫掐痕。
而死人躺在地上,脖子上一道黑色印记,简直明明白白画着自己的掌纹。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唐思烬跪坐在原地,倾听外面震天响的敲门声,自己却彻底失去了一切行为能力,陷入了被动状态。灯光成为了奇特的介质,照在人身上,将肉|体和精神彻底撕开。这都是真的吗,真的发生了?他听见头痛欲裂而产生的、断断续续的呻|吟。我真把他给杀了。因为……
但我不能被发现杀了人。
但这些心理活动也不像自己的。唐思烬觉得自己飘在天花板上,看着房间正中的人孤零零坐着,半垂着头,长发凌乱,表情麻木。敲门声又响了一阵,外面的人直接把那门给推开了。
屋里唯一的活人惊颤一下,仍然无力地坐着,手背垂在地板上。
来者有两个人,一个很年轻,另一个年岁大些,目测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但这些又是谁?
他该认识他们吗?
唐思烬一会儿用自己的眼睛看,一会儿又被抽出身体,从上方朦朦胧胧地往下看。所有画面交叉混合在一处,他曾有过的洞察力全都没了用处,甚至拼命集中注意力才贴好了标签:年轻人穿圆领棒球衫,中年人穿身老西服。
都是陌生男人。
『他们是……』
“不是吧。”棒球衫说,“你真把他给杀了?这可不好办了。”
老西服说:“去找条绳子。”
“什么?”
“快去,然后把死人吊起来!”
棒球衫蹲下身,和老西服一起把他扶起来,放到死人之前坐过的安乐椅上。
“听见没有,把死人吊起来就完了。这么一点事,用不着你失魂落魄的。”
唐思烬嘴唇动了动,“你们是谁?”
“你不记得了?”棒球衫夸张地张开双手,“我们是你最好的朋友。能在你杀人后给你善后的朋友,你相信我们甚至超过你妹妹,你好不容易把我们从她眼里瞒过去的!说到这个,我们还得再瞒过一个外人,刚刚有位女士来找你,现在在一楼等着呢。”
唐思烬愣愣地看着他。
“你不去吗?她说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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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8 章 思烬-2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