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窦蓝知道自己一直做梦,可她就是停不下来。
她只能被迫地这个既定的梦境里,一遍一遍重复着孔雀化成结界将她轻飘飘地包住,又化成光点她眼前轻飘飘地散开。
窦家玉简上有载,防御型的结界大抵可以分为两种。其中,九成九都是硬结界,像是严宁庵的外墙和她爆出的妖力,以中和消弭外界的攻势来起到防护的效果。而另一种,能够形成对冲,让迅速脱离战场的软结界,则极其罕见——因为它需要魂魄的献祭,说白了,这结界就是施术者的魂魄化形。
将一定想要保护的放入自己的神魂之中,让自己成为那的最后一道壁垒,直到魂飞魄散。
窦蓝梦中,沉默地坐莹白色的光球里,掠过帝都鳞次栉比的屋顶。
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重复这段可怕的旅程。她就像一具傀儡一般,不能动,不能开口,到了点,就会有看不见的丝线操控着她,让她做出应当有的反应。
“窦蓝……天青。记得回来。”
话音落地,孔雀再一次她的眼前化为散落的光点。
回……严宁庵么。
一百一十年的约定之期就要到了。她这一次回去,还能……有走出来的一天么。
其实本质上说来,窦蓝的性子挺懒的。譬如初入严宁庵时,面对着道心院一干心怀鬼胎的女眷们,她就直接亮了拳头。若是当真要玩儿计谋,她也不至于太丢窦家祖宗的脸,折腾两手的能力还是有的,可她嫌麻烦。同理,狐姑与九闻的担忧她并非看不见。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孔雀的出现与示好,当真就是一块从天而降的热馅饼。
孔雀大抵是需要她一百一十年间替他做些什么。而那未知的事儿,有极大的可能会叫她遭损颇多,甚至……关联到魂魄性命。
她也不是全然不担忧不好奇。可身边知道真相的就那么几个,狐姑被下了禁制不能说,九闻因着种族天性不能说,孔雀……孔雀得把脑子摔得有多坏才会来犯这个傻?
既然明摆着无从得知这份答案,她也就懒得再自寻烦恼,不纠结地把它抛脑后了——只是抛去脑后罢了,并不是整个儿抛掉了。
是的,她心里,一直有着这么一条弦。
——她必须得一百一十年内手刃仇。否则,她很可能就要背着这份天大的血仇下去见她的爹爹娘亲了。
所以,即便是答应了孔雀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即便是答应了孔雀要回来,自己也——
眼前场景一换,她再次回到了那个炼狱一般的宫殿中,奄奄一息地趴孔雀的肩上。
每一次循环都是从这儿开始的。她冲向慕容,将他用傀儡香操控住,再飞身返回孔雀的身边。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脚步,一开始是直直向着左前方的皇帝的。
是什么叫她一瞬之间改变了决定?
那会儿,她整个处于濒死的状态,孔雀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记得不甚清晰。如今一遍一遍回放,她倒是看出来了,孔雀大概是当真没有死。
听闻,极致强大的修道者,无论种族,都能炼出一种叫做身外化身的东西。只要一片妖丹或元婴,加上一片魂魄,就能使这身外化身如同本体一般自如。
散去的那个,应当就是孔雀的身外化身。想到此处,窦蓝再细细捋一捋前因后果,不禁暗暗叹气。
若她一开始就不做任何反抗让孔雀救走了,他们应当就能安然返回严宁庵,出不了什么大事儿;若她那紧急关头直直冲向皇帝,能不能手刃仇不好说,她本是一定活不成的,而孔雀大概会舍了肉身,保证自己的一片魂魄和妖丹能够顺利脱出。
而事实上,她回身“救”了孔雀。而孔雀为了保她,生生散了自己的魂,最后还将妖丹渡给了她。
……啊啊啊蠢透了。
这其中,究竟是什么推动着,叫他们一齐选择了这个损失最是惨重的结局?
窦蓝又一次坐光球之中,并没有觉察到手脚已然可以依据自己的意志来移动,只是一心催促着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轰!!!”
天边一道惊雷,以摧枯拉朽之势撕开了这个幽暗的梦境!
窦蓝讶然一抬头,却见整片夜空从那落雷之地开始,大块大块地碎裂,和着皇宫,和着那灯火明灭的街道,瞬间就来到了她的跟前!
这是怎么了?莫非她又要生出一颗什么丹来?!
来不及细想,坍塌的空间就已然逼到了她的眼前。她只能眼睁睁地被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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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子睁眼——对,努力努力努力——睁眼哟不要偷懒哟——”
窦蓝:“……”
“睁开了睁开了——”狐姑兴奋地用力一挥手,毫无悬念地将那床帐刺啦一声撕了下来。她丝毫不以为意,随手丢了便开始对窦蓝评头论足起来:“躺了一个来月,消瘦了一圈儿,眼睛显得更大了,现看着就像两个煤球儿,嘛觉得不如原先的好看。”
窦蓝:“……”
一醒来就对好友拳打脚踢施以暴力大概不是与天道十分契合。窦蓝暗暗磨了磨牙,还是没忍住伸手从那条不断拍打床沿的大红尾巴上揪了一大把毛。
狐姑的惨叫声中,窦蓝整整衣领下了床:“说,睡了一个来月?”
“是呀。”狐姑泪汪汪地抱着尾巴一直吹,“庵主大说得了大机缘,睡醒之后就会变……变凶!”
“……师父说?”窦蓝手里的动作一顿,“师父他……还好?”
“他没什么不好的呐。”狐姑答了一句,突然便扔下了自己的尾巴,脸色正经了些:“庵主大不但没有不好,他还变强了。”
什么?这就更稀奇了。
“他变强了。就前些天,
40【二二】反复的梦[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