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公正地断定平城之围的原因,又从容地道:“再向城下传我的旨意:天安以来,军国多务,百姓亡窜,以至围城。虽罪合刑责,然太后悯其情,今加哀宥。现发太仓之粮赈济,每人给粮一斗,帛两匹,城下之民,限十日解围而去。不去者,六镇兵至,皆论如律。”
王叡看着太后立在城墙上,锦衣华服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圣洁高贵得不似凡人,云淡风轻地指出了帝王的不对,又理所当然地修正了皇上的错误。
一个女人,有如此的才华本已经令人不能相信了,可除了过人的才华,她还要比任何男子都要果断、勇敢。
而且太后居然很年轻很漂亮。
从鹿野苑到现在,王叡越来越迷惑。
尽管明白围城的百姓们是被逼成为叛贼的,但是王叡自问不敢用太后的方法守城,更不敢传下如此的命令。诚然,太后的身份与自己不同,但鹿野苑那一场变故中,王叡早已经认识到太后虽然地位崇高,但其实也不过空有一个名位而已。
手握至高无上权柄的那个人,巴不得她死呢。
不过王叡震惊之余,几乎没有犹豫地接受了,他觉得周围所有的人们都一样,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大家完全地相信了太后,将每个人的性命,家族的荣耀,还有国家的前程种种都交付给了太后。
大家服从她,因为唯有她有如此的智慧,如此的才能。
官员们立即分散到四面城墙,传达太后的旨意,不出预料,城外的人们与城内一样,他们知道太后会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很快雪白的地上伏倒了一大片人,声音震动了原野,“太后仁慈!我们也想回家!”
源贺动情地道:“太后,我们魏国的百姓还是忠心于皇家的!”
“他们忠心的是这个国家,是能带着他们更好生活的人!”冯煦纠正,她之所以认定这一次可以用怀柔的方法解决叛话,就是明白百姓们心中所思所想。自道武帝建国,太武帝扩大疆域开始,到文成帝与民休息,魏国的百姓固然为国家牺牲了许多,但他们也得到了一个强大的国家,一份安定的生活,哪怕拓跋弘的种种不当,也没有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心中的向往。
百姓们的向往,并不是向往某一个人,也不是向往某一个家族,他们真正向往的是能让他们继续受到强大的魏国的庇护,让他们继续保有安定的生活。他们不会在意是不是拓跋皇家的人带领他们,不会在意是男子还是女子带领他们,他们真正在意的是能够吃饱,能够穿暖,能够少交赋税……
拓跋弘没有能力做到,但是自己能!
冯煦再传下旨意,“太史令王叡,你留在这里,务必不能再生民变!”
太后居然如此相信自己!
要知道眼下的局面看似平常,可却是太后苦心方才达成,如果民变再生,便功亏一篑,且平城再难保住了。太后身边那么多的重臣,甚至还有她的亲兄长昌黎王,可是她却挑了官微位卑的自己。王叡心中涌起了万丈豪情,立即上前躬身答应,“请太后放心,王叡定不负太后重托,也不负平城几十万百姓!”
冯煦点了点头,源贺、高允等老臣忠心不贰,堪为朝中砥柱,可源贺只知兵事不通政务,高允虽是文臣却又过于耿介,将刚刚平定的民乱交给他们还真不合适。先前的拓跋新城兄弟、步六孤定国等才干出众的臣子们早在拓跋弘主政的几年凋零了,如今平城之内唯独太史令王叡尚可一用。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冯煦的一向原则,她相信自己的目光,“如此,源贺、高允,你们随我去太仓!”
开仓赈灾,一向是皇帝才有的权力。
冯煦在传下旨意的时候就知道,这是最难的一步。就如她以太子的名义向城外发出了数道调兵的命令没有一道成功,如今太仓的官员一定会拼死反对。
但,冯煦一定要开仓放赈,否则,已经平稳的平城之外就会重新乱起来,到那时,局面便再不能控制了。
冯煦带着源贺和高允,也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和地位在那里会有更好的作用。
太仓自太武帝时开始建立,文成帝时扩建过,最近又经历一次大规模的扩大,不仅是魏国最大的粮仓,储存着天下最多的粮食,而且也是平城内占地最大的官署了。
太后的车驾还没有到太仓,便遇到了她派去太仓的抱嶷,“太后,如今太仓尚书随陛下出城,我便向太仓令陈端和范剽传了太后的旨意,又说明解围之事,请他们打开太仓,赈济围城百姓,可他们拒不听从!”
陈端和范剽都是李欣的心腹,李欣主张千里输粮,充盈太仓便多有这二人的出谋划策,他们自然不会轻易听自己的旨意,冯煦早料到结果必会如此,之所以先派人传旨,不过是一个必要的过程而已,还没有等到回信时她已经亲自来了。
没有皇帝的旨意,打开太仓放赈的确不合常理,尤其,太仓尚书还是李欣。但是,现在并非寻常之时,太仓一定要放赈的,她便吩咐高允,“你再去向太仓守官说明如今形势,命令他们打开太仓,保平城不破!”
高允又去,没一会儿回来还是摇头,“陈端和范剽只是道没有圣旨,太仓不能开!”
“如今的形势,他们也不是不知,一定要墨守成规,难不成要整个平城因为他们而受难吗?”此时大家已到太仓之前,太后便向源贺道:“大家随我们一同攻入太仓,打开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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