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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下午,艳阳高照,暑气正热,陈昱面上都是汗水,他从马上下来,道:“快到了。”身后的护卫皆着玄衣,面上整肃。
      豹苑依山而建,有一条大路可以上去,陈昱下马稍事休息,喝了点水,便又上了马,带着护卫绝尘而去。
      他们刚走,便有一人从路边草丛中爬起来,他望着陈昱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这是,魏太子陈昱,他来干什么?”说着脸色一变,道:“不好,情况有变。”
      他刚想转身离开,忽然他身旁的树上射出一支箭,这人不防,叫那箭射中了小腿,他叫都没叫,看也没看自己受伤的小腿,便夺路而逃,还没走出两步,只见他身形晃动,晕了过去。
      树上下来一个带着面罩的男子,他上前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将其提了起来,朝着密林中钻了进去。
      陈昱到豹苑的时候,豹苑乱做了一团,陈昱叫人护着走进去,豹苑外围已经没几个人了,地上四处可见死尸,陈昱身后为首的护卫道:“殿下,这帮贼人真是大胆。”
      陈昱摇头,看了看死在了一旁的小宫人,只见他身上有野兽撕咬过的痕迹,致命伤在脑后,仿佛是很大力地摔到了墙上。
      豹苑中如此诡异的情形,身边护卫不由有些紧张,陈昱道:“走,去兽园。“
      他们到了兽园,只见兽园中有好几个笼子都空着,按照陈昱上次来的记忆,这些笼子里关着的基本都是虎豹之类的猛兽,陈昱皱眉,不由心中焦急。他原想,即便李樾要来带走许濛,也不会伤害许濛性命,是以,这番景象,是他不曾预料的。
      “把守在山上的人收缩起来,把豹苑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务必找到许孺子。”陈昱道。
      “诺。”
      陈昱等人又往里面走了走,倒是在路上碰到了一群护卫在联手斩杀花豹,陈昱对身后的护卫道:“你们去帮他们。”
      陈昱身边的护卫留下了一些,剩下的都围了上去,不出一会儿,那花豹便败下阵来,叫人把头砍了下来。见陈昱在这边,一个断了一臂的护卫上前,跪伏在地上道:“拜见太子殿下。”
      陈昱道:“怎么回事?”
      那人道:“豹苑中有人潜入,放出了猛兽,先是这只花豹,后来我等皆全力围捕和斩杀它,可不曾想,园中的老虎豹子和蟒蛇都被放了出来,我等不曾防备,是以这般狼狈。”
      陈昱听得不耐,他不关心这些,道:“孤问你,许孺子呢?”
      那人一愣,道:“许孺子当时似乎便在兽园中,可是我等皆忙着斩杀野兽,不曾留意许孺子动向。”
      陈昱皱眉,道:“你们都到兽园中寻找许孺子的下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众人皆道:“诺。”
      陈昱摆手,举步往兽园走去,他心中十分沉重,让他透不过气来,他甚至不敢想,如果许濛真的出了事该怎么办?他素来算无遗策,即便叫秦韵用陈晏的一条命陷害的时候,都不曾慌张,只是暗自布局,可是现在有些事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当他知道许濛和李樾的情谊之后,当他在元夜之时见到李樾看许濛的眼神时,他便有了要以许濛为饵诱捕李樾的心思,否则也不会让许濛来豹苑,不会用许濛来牵制李樾。
      按照陈昱的原定计划,他会让许濛归家,然后故意给李樾可乘之机,而不是让她留在豹苑中。
      明明这一切,陈昱都算计好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为什么,此时此刻,陈昱心中多出了无限恐慌。
      如果,如果,他看到的是许濛的尸体。不,陈昱不敢想。
      他眼前,二人相依相对的情景一一闪现,最后终于定格在许濛最后同他说的那句话,她说:“要一起看日出。”
      陈昱苦笑,懊悔、心疼甚至恐惧,他何曾有过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
      ————
      许濛恍恍惚惚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散架了,浑身都疼,尤其是后背,许濛心想过几天后背怕是要青紫了。
      密室中愈发黑了,许濛看了看石床上的华音,华音好像还睡着。许濛抱着双腿,望着这里黑暗的角落发呆。
      “我一个无名小卒罢了,哪里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哼,到时候你看李樾来不来,他若是现身你看这豹苑有多少人等着他,你心里就该有数了。”
      一个诱饵。
      许濛表面上镇定,其实心中早就已经把华音那一席话过了无数遍,大概有了一个确定又不敢承认的答案。她心中苦涩,却又释然。
      她也曾有过奢望,以为豹苑中的那些日子真的是太子与她真心相待,但是这种奢望就像是浮光掠影,一碰就不见了。爱而不得,自然苦涩。
      可是许濛终于松了口气,她的感情落地了,不再漂浮在空中,不再觉得那美好的日子就像是偷来的,她就像是一个确定了刑期的囚犯,透着一股尘埃落定的轻松。
      她眨了眨眼睛,苦笑了一下,她嘲笑自己傻,被太子露出的一点点温情迷惑,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可是过了一会儿,许濛忽然心境澄澈。
      孔夫子说,吾日三省吾身,许濛细细反省,她于太子陈昱,并无半分亏欠,太子落难,她不曾放弃,与陈昱相对的每时每刻,她都真心以待,许濛又笑了,那笑容坚定而从容。
      她忠于自己的内心,忠于自己的感情,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于太子陈昱,她守住了自己的本心,爱就奋不顾身以诚相待,终究不悔。
      若是陈昱伤她,她也是人也有心,会伤心,虽然不能立时就不去付出感情了,但是许濛明白,她不是一个会让感情改变她的人。在她的认知中,人生或许遭遇无数苦难和无常,可是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这跌宕的人生中坚守本心。
      求不得舍不得,那些失望和愤懑,改变不了她。她啊,还是许濛,一块冥顽不灵的磐石。
      许濛一双眼在那黑暗中熠熠生辉。
      石床上的华音呻吟了几声,醒了过来,许濛见了走上去,道:“你没事吧。”
      华音没好气道:“死不了。”
      华音见许濛脸上连哭过的痕迹都没有,不由道:“我看你对那位太子情意不过如此嘛,知道他不过是利用你,一点也不伤心。”
      许濛不生气,道:“有什么可伤心,其一,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伤心;其二,我若是伤心,让你看了笑话,不好意思,恕我不能从命。”
      “呵,嘴硬。”华音挣扎着坐了起来。
      许濛见她脸色稍微好了一些,道:“你的病太严重了,若是不及时治疗,只怕将来于子嗣有碍。”
      华音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道:“哈哈哈哈,子嗣,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有子嗣?”
      “你什么样的人?”许濛反问。
      “杀人的人。”华音冷然道。
      许濛接着道:“所以,杀了多少人呢?”
      “共五十六人。”
      许濛默默不言,华音见了冷笑一声,道:“怎么,怕了”
      许濛摇头,道:“不是,我幼时随着阿爷游历四方,见过很多人,人世浮沉,有的人浮沉在浊水激流之中,有人的浮沉在泥沙漩涡之中,而你,浮沉在血雨腥风之中。”
      这话说得有趣,华音不由道:“你呢,是溪流,是江海,还是漩涡呢?”
      许濛摇头,道:“与外物无关,关键是我是谁。是什么浮沉于人世。我啊,顽石一枚,溪流江海漩涡,有什么分别呢?”
      闻言华音抬头,不期然与许濛的眼睛对上,喃喃道:“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你了?”
      “什么意思?”许濛道。
      华音长叹,“只因他也不过浮沉挣扎罢了,他的人生万般不由己,你这磐石样的性子,怎么不吸引他,和你在一起一定很心安吧。”
      继而华音忽然伸手握住了许濛手,道:“我改变注意了。”
      哎?许濛脸上带着疑惑。
      “我以为你会带给他危险,所以我要杀了你,可是其实你会带给他快乐,许濛,我要把你抢给他。”华音的头抬着,眼中的坚定甚至感染了许濛。
      许濛叹道:“你喜欢他,对么?”喜欢到可以为了他去死,把他想要的一切都抢给他,许濛忽然伤怀,这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一个人。
      华音低下头,喃喃道:“不,我不配的。”
      许濛刚想说话,忽然密室前面站了一个人,那人向前一步,迟疑道:“阿濛?”
      许濛侧身,道:“阿樾哥哥?”
      华音挣扎起身,神色复杂,道:“你,还是来了。”
      李樾快步上前,查看许濛的情形,许濛道:“我没事,不过华音她好像病得很严重。”64.磐石[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