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博容再也忍不住,伸手想拉开这莽撞男子的手臂,却被另一个跟班按在玻璃窗上。
本全是窃窃私语并刀叉交错声响的餐厅,此刻寂静无声。
“你放手。”冷伊这才回过神来,一边向拉着她的人厉声说,一边回头看博容怎么样。
他被那健硕的跟班按着,艰难地呼吸。
而冷伊面前的男子也毫不客气,只轻轻一个甩手,冷伊被他制住的右手就像要脱臼般,肩上裹着的羊毛披风滑落一半,被他这样一扯,旗袍的前襟稍稍拉开,狼狈至极。他极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却不以为意。
冷伊见着博容被压得动弹不得,眼前这人又如此轻薄,满餐厅的客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静静地看着,没有伸手相助的。绝望之下,端起桌上一杯柠檬水便向他身上泼去,“你认错人了,我姓冷。王小姐,什么王小姐,我不认得。”
压着博容的人叫一声“少爷。”
这公子哥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咬着牙道:“王依,你这个寡廉鲜耻的女人。”
这没来由的怒气和谩骂,使得冷伊一下子懵了。
白桌布,恰到好处地垂下个角;透明的玻璃杯,隔着精妙的间距,置在桌布上反射头顶琉璃灯罩的光;芦笋清雅的香气,晕在巧克力的甜香、肉类厚重的熏烧味中,一切这样平和。
地处法租界的餐厅里不光有洋人,还有许许多多国人,他那句“寡廉鲜耻”终究有大半个餐厅都听懂了。
柠檬水渗进他毛呢大衣的大翻领中,还有几滴水珠被迅速地吸收得一干二净,胸前一块墨黑的斑迹。
他仍执着冷伊的手,丝毫不肯放松,一步一步逼近。
交错的大翻领里,蓝灰色的衬衫还是显了出来,果然被博容说中,是个官儿,大概还是个持刀弄枪的主。就属他们最霸道,最无理。冷伊的气愤突然变成了惶恐,再又成了害怕。他们反正素日里嚣张惯了的,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俩一番羞辱,最终遭殃的还是他俩,于这帮蛮横的人来说,没半分损失。
偏过头,对着一旁金发碧眼的服务生叫了句“hel!”
这时满屋子的人都似从梦中醒来,重又开始了之前的窃窃私语,只是这回,主角怕都是他们了。
那服务生走了过来,冷伊飞快地同他用英文说不认识这两个人。如果是客人,便请引到远处的空座位上;若是滋事的,餐厅和租界都是有规矩的。
这话一出,拉着冷伊的男子面上有些茫然,反倒是周围几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大约是洋行里工作的,都听懂了,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在着实看不下去的时候帮冷伊一把。
岂料压着博容的跟班,快速地放开他,窜到那服务生旁边,将服务生让到一旁,从大衣内侧掏出什么给他来看,远远地听见他的英文也甚是流利,却只听不真切说的是什么。
心里稍稍松了松,冷伊这才抬头打量几眼这个滋事的男子。出乎意料,并不是个满脸横肉寻衅滋事的主,年纪很轻,挺拔身量,过分冷峻的面容,看不出这个年纪就凭背景而身居高位的人常有的纨绔气,但那双怒瞪的凤目却带着满满的杀气,看得她又低下头去。
博容咳嗽着走到冷伊身旁,想要一把扯过男子不客气的手臂,却被男子一推老远。
那服务生一脸犹豫地走回到他们跟前,居然同冷伊解释道,这两人是正派的,出示了合法证件,只能请他俩同他们走一趟。
冷伊睁大双眼,怎么也想不通这莫名其妙的祸事是因何而起。
那男子眉梢挑了挑,手却松了开来。“听小姐的口音不是北方人?
证件在手,确实也没有奈何,冷伊也只能服软,实话实说,“我们是姑苏人,先生肯定认错了。”
他上下一阵仔细打量,双眼圆瞪,难以置信。
冷伊很不喜欢他这直直的目光,涨红了脸,微微皱眉,侧过身。月牙色的旗袍也沾了些柠檬水,胸前一小块,好不难看。黑色的长发从两肩散下,随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翠绿的羊毛披肩还垂在身后。
他伸手托起那挂着的披肩,拉直,就要披上冷伊的右肩。
她心里顿时生出一阵厌恶,如此情势中,知道他处于高位,又不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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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快的相遇(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