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一对老革命1
春天完全理解了“三角形稳定性”的道理,理解了她跟婆婆密切关系的极端重要性。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公公,说是自己冥思苦想想出来的。公公当然希望这个家庭能保持稳住长治久安。所以他十分赞赏春天的形象比喻,对她说:“这样吧,我先给你讲讲家史,这对你全面了解你婆婆很有必要。要了解你婆婆,得先了解你婆婆的父母。”于是,他给春天讲岳父岳母的革命史。
我这岳父岳母,如果你不跟他们长久接触深入交谈,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行动举止你都看不出与众不同。就是说,他俩太朴素,太低调了。你要是跟他俩有了亲密来往,你就会感觉他俩绝非平凡之人。打个比方说,他们就像“修行得道的高人”,慈祥的眉眼之间闪烁着智慧,言谈话语朴素无华却充满哲理。他们对信仰之坚定,那是融入血液中的。
我对两位老人非常敬佩,也对他俩感恩戴德。他俩拿我当亲儿子,许多话对我说,不给张芷讲。说她“心不错,嘴太快。没有防范之心……”所以,他们的革命历史,我知道的比你婆婆多。
他俩是老革命,为了革命事业奋斗终生,无愧为可歌可泣的无名英雄。可惜啊!他俩于2001年年底,老爸80岁,老妈78岁,此前没发现大毛病,也许是积劳成疾,寿终正寝吧,冬天同时患心肌炎,要求住同一个病房,病情发展很快,抢救无效,相隔只有几个小时,相伴病逝。
按照他们生前的遗愿,不开追悼会,不进烈士陵园。他们说,我们的父母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死无葬身之地。许多革命同志死在解放之前,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我们能幸存下来,享受到革命胜利果实,已经知足了。这俩老革命,活着的时候从不显山露水。死了,也要销声匿迹。他俩早有遗嘱,要求我们把他俩的骨灰放进一个坛子里,密封起来,远远地扔进大海里,让它在海上漂泊,与日月作伴。
老两口的原籍在hn省浏阳县,祖祖辈辈都是贫苦农民。他俩的父母亲都是1927年追随举行秋收暴动时期的农会会员,后来双双参加了农民赤卫队和工农义勇军,并跟随队伍去了井冈山。这俩孩子在中央苏区的苏维埃小学读书。后来国民党飞机炸毁了学校,苏维埃政权无以为继,这两个孩子被转移到山区老乡家里寄养。
第五次反围剿,左倾路线致使红军处处被动,湘鄂赣苏区的红色根据地相继失守。其时,两人的父母在一次国民党军队会同地主武装拉网式搜捕中被活捉,在浏阳城被杀害。包括这两对夫妻在内共11棵人头被悬挂在浏阳城头上示众。
想方设法安顿烈士子弟,唯独他俩没有找到亲属收养。而山区那位老乡家自己还有三个孩子,五个孩子衣不裹体,天天野菜充饥,个个瘦得皮包骨。在红军被迫长征前夕,他俩以亲兄妹身份被送到长沙一个小学校长家中。化名叫蔡功的地下党交通站站长,把这对难兄难妹当作本家长兄的儿女收养。那是1935年初的事情。男孩子14岁,原名黄生,保留一个“生”字,改名蔡东生。女孩子12岁,原名冯小英,保留“英”字,改名蔡智英。兄妹俩已经很懂事了,
知道环境险恶,知道父母是怎么死的,从不对外人提起。俩孩子叫蔡功夫妇为叔叔婶婶。因为蔡功夫妇没有生养,视他俩为亲生儿女。两孩子自然把他俩视同亲生父母。他们共同生活,度过了幸福的五年。这期间,两个孩子彼此照应,比亲兄妹还亲。
蔡功教他俩读书识字,学习算盘记账。两孩子有基础,半年后,插班进入一所小学同读5年级。由于聪明伶俐,好学上进,很快出类拔萃,转年考上了初中。两孩子的生活条件好多了,就像小树一样蹭蹭地往上长,很快长成大小伙子,大姑娘。地下党开始启用他俩做交通员。为了完成任务,蔡东生拉过洋车,买过鱼虾,码头上干过力气活。蔡智英买过烟卷,替有钱人家接送孩子、洗衣裳,进工厂打过零工。又过了一年,一个黑暗的夏夜,蔡功夫妇被军警秘密抓捕,从此没了音讯。两个孩子同时被抓,他俩只会哭,装害怕,一问三不知,随被驱逐出警局。回到家,见家门贴了封条还有告示,两人商量,未敢撬门。他俩无处栖身,生活断了来源。邻家商铺可怜他俩,给了些吃的,让他俩不要久留,否则还会被抓。尽管他们知道不少地下党联络据点,兄妹俩受过严格教育,始终保持高度警惕,怕有人跟踪,致使地下党遭到破坏,宁可乞讨要饭,也不去联络站求助。
由于蔡功夫妇被投入监狱,门前的告示罗列了数项“破坏抗日”的罪名,无人再敢雇佣这两个孩子。他俩找不到工作,只好混迹于市井乞丐之中,睡过桥洞子、火车站、大楼廊檐下,遭受过警察的驱赶,被棒打过,脚踢过……半月之后,地下党找到他俩,安排到城东一家日用杂货商行“谋生”。这里有吃有住,生活再次安定下来。从此,男孩改名谭清生,跟随老店员进货,跑外勤。女孩改名谭静英,负责卖货、记账,打扫卫生。杂货商行的老板是地下党领导,很快就对他俩委以重任——站岗放哨、探听消息,市内市外、下乡进山接送情报。
西安事变后,两党斗争有所缓和,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但是,长沙城内排共情势依然严峻。第二次长沙会战前夜,地下党决定把他俩送往延安学习。1941年秋,他俩被发展为党员,谭清生20岁。谭静英18岁。他们从长沙出发,经武汉到石家庄,又化妆成替鬼子修工事的民工,一站一站往前走。在进入太行山脉途中,他们与日寇巡逻队遭遇。战斗中谭静英腹部受伤,谭清生背着她,在武工队的掩护与引领下,经过两天辗转,来到f县八路军晋察冀军区所在地。当时,谭静英下身流血,伤口已经化脓,高烧不退,几度昏迷。医生发现,谭静英最大的问题不是枪伤,而是流产。幸亏这里的医疗条件好,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
在长沙做地下交通员期间,身体逐渐长大,生理发育日渐成熟。秘密工作环境培养了他俩默契配合互相保护的特殊感情。虽然两人在公开场合以亲兄妹相称,他俩心里都明白那是“假的”,是“革命工作需要”,实则来自两家人,父母都被国民党杀害……
一个偶然机会,阻碍两人亲密的屏障倒塌了。那是41年秋天,他俩接受一个到北边乡下一座尼姑庵的送信任务。因为进庵接头送信只能是女香客,这任务就要靠谭静英完成。老板派谭清生一起去,沿途起保护作用。两人起大早带上吃的,按“老板”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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