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自京赴奉先咏怀其二》杜甫.诗
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
取笑同学翁,浩歌弥激烈。
非无江海志,潇洒送日月;
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
晚上,柳郧躺在床上瞑目凝思:“一年到头,都为老百姓发愁、叹息,想到他们的苦难,心里像火烧似地焦急。尽管惹得同僚们的冷嘲热讽,却更加激昂无比,引吭高歌,毫不泄气。我何尝没有隐居的打算,在江海之间打发日子,岂不清高?只是碰上个像‘尧舜那样的皇帝,不忍心轻易地丢下他,自己去逍遥……”
他将当时的弊政,一条一条的列举出来,花了整整的三天工夫,拟成了一通剀切详明、淋漓沉痛的奏疏。自己看了又看,改了又改,觉得语语妥当,字字动听,方才携了文槁到都堂来和诸臣相会,预备列名入奏。
当柳郧兴匆匆地到了都堂,见御史台、翰林院、集贤院各位大臣都已到齐。见柳郧来了,都起身迎接道:“柳平章已至,奏疏的底稿,想必拟就了,我们在此恭候多时,都要拜读柳平章的奏疏,一开眼界。”
柳郧听了众官的言语,一面谦逊,一面从袖中取出奉稿。
员外郎宋文瓒恭身接过,说道:“诸位大人都要拜读柳平章的文章,一时哪里能够普遍观览,还是由下官捧读一遍,大家静静地细听,比起彼此挤在一处争着观看,倒可以省些力气。”
众人齐说:“此话有理,那就请宋大人朗读一遍吧!”
宋文瓒将柳郧的奏稿举得高高的,站立在正中,提起了高调,一字一句地诵读起来。此时,在都堂内的朝臣们都以争观为快,早已如栲栳一般,打了个大圈儿,将宋文瓒围在中心,鸦雀无声的静听宣读奏疏[1]……
宋文瓒刚刚读完,一片掌声不绝入耳。
大家不约而同的齐声道:“好极!好极!近今的弊政,尽被柳平章一一说出。此奏上去,除非皇上不加披览,如果得邀圣鉴,定卜感动圣心,一一施行的。我们快快会衔,一同进呈吧!”
众人正要列名,却见倒剌沙微微冷笑,“柳平章的奏稿固然笔大如椽,只可惜迟了一日!要是在昨日此时具奏入宫,还可仰邀圣览。可是柳平章到得今日方才拟就,皇上的御驾已于今日黎明时光启跸巡幸上都去了。若以程途计算,已是离京很远了。空令诸位大人会衔签名,乃是多此一举,劳而无功。我不但替柳平章可惜这篇锦绣文章,也代诸位可惜未能列名会奏,博得诤谏之名。”
众人听得此言,不禁人人惊异,一齐举目看着说话的倒剌沙。
【二】《自京赴奉先咏怀其三》杜甫.诗
当今廊庙具,构厦岂云缺;
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
顾惟蝼蚁辈,但自求其穴;
胡为慕大鲸,辄拟偃溟渤。
柳郧见倒剌沙语存讥讽,有意奚落,便愤然作色地说:“左丞不愿会衔尽可自便,何必捏造事实,纷乱视听呢?”
倒剌沙冷笑道:“我好意通知诸位大人,圣驾已于午夜之时召集御林军和扈跸的文武,同皇后、两位贵妃一起启行。因为要赶赴上都另有特别要务,所以匆匆登程,未曾宣示行期,满朝臣僚都不知道。我因蒙皇上特降密谕,留守京师,才有这个消息。但我也是在御驾临行之时,才知道此事的,并非早得消息有意隐瞒,不让诸位大人得知。”
众人见倒剌沙正言厉色,侃侃而谈,不像是胡说,便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呆呆地站着,都没了主意。
此时,柳郧也知道倒剌沙并非戏言,只有陪着笑说:“下官秉性粗率,刚才语言之间多有得罪,左丞万勿介意。只是皇上前日虽欲巡幸上都,圣意还在犹豫之间,为何昨夜忽然启跸,并且还要携了正宫娘娘和两位贵妃一同前往。左丞既奉谕旨留守京师,谅必深悉其中的原因,不妨说与我们听听,免得大家狐疑不定哩。”
倒剌沙道:“柳平章不要疑心,老夫早就声明在前,皇上临行之际我才得知消息。至于圣驾何以忽然于夜间突赴上都,并携带皇后、贵妃同行的原故,实在是一无所知,绝非有意谨守秘密,知而不言。况且留守京师的人,也不止只我一人,还有旭迈住、燕帖木儿和你柳平章三人,你们也是有旨意留守京师的。不过,这道旨意是皇上命内监密交于我的,命我今日在都堂宣示。刚才因柳平章到来,诸位大人忙着要看奏稿,我也没来得及宣布,既然现在已经空闲,我就宣读上谕。”说着,请过泰定皇帝的手谕,一字一句地宣读了一遍。
此召果然是命倒剌沙、旭迈住、燕帖木儿、柳郧等留守京师。并有一行附注:“皇太子与正官皇后及两贵妃皆随朕同赴上都,在京诸臣应小心谨慎,恪守尔职,俟朕回京之时自有升赏。”
柳郧和满朝大臣听了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面面相视。
看着倒剌沙那得意的样子,柳郧心想:这个蚂蚁般的小人,只为谋求舒适的小窝,整天钻营。我为什么要羡慕百丈长鲸,常想在大海里纵横驰骋呢?
他又看看了默默无言呆立着的众臣,又想:如今的朝廷上,有的是栋梁之材,要建造大厦,难道还缺少我这块料?可是连葵藿的叶子都朝着太阳,我这忠诚的天性,又怎能轻易改掉!
随即,柳郧发言道:“圣驾虽赴上都,我们的奏章仍应会衔入奏,能邀圣恩俯允逐条施行,乃是国家之福,社稷之幸。即使圣上不允施行,或且有什么谴责罪戾,也是尽我们臣子之心。我打算就此追踪圣驾,赶往上都,亲自递呈。好在留守京师的责任还有左丞相等三位大人在此,可以无甚忧虑。”
诸大臣闻得此言,尚未回答,宋文瓒早已从旁说道:“柳平章所写之疏,甚为小人所忌,唯恐递将上去,定被内臣等从中阻隔。倘若亲赴上都面陈此疏,那是最妙的了!晚生不才,愿随柳平章一同前往。”
柳郧说:“得你同行,那可真是好极了!奏稿虽具,尚未缮写,誊清一事要费你的心了。”
宋文瓒道:“誊写奏章,晚生理当效劳,只是此奏既由诸位大人会衔,须得在此写好由诸位大人签了名,携带前去,便可立即进呈。倘若到了上都再行誊写,还要送回此处签名,那就未免太费周折了。”
柳郧连连点头说:“此言甚是!便请你速即誊清,到了明日请诸位大人签名,由鄙人携往上都,面奏圣上是了。”
商议既定,百官各自散归,宋文瓒也回到寓内,连夜将奏章写好,并将会议各官的职衔一齐写上。等到了次日,请众人署了名,便同柳郧驰赴上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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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柳郧[张?]奏疏的内容:
国之安危,在乎论相。昔唐玄宗前用姚崇、宋?则治,后用李林甫、杨国忠,天下骚动,几致亡国,虽赖郭子仪诸将,效忠竭力,克复旧物,然自是藩镇纵横,纪纲亦不复振矣。良由李林甫妒害忠良,布置邪党,奸惑蒙蔽,保禄养祸所致,死有余辜。如前宰相铁木迭儿,奸狡险深,阴谋丛出,专政十年,凡宗戚忤已者,巧饰危间,阴中以法,忠直被诛,窜者甚众。始以脏败,谄附权奸失列门,及嬖幸也里失班之徒,苟全其生。寻任太子太师。未几仁宗宾天,乘时幸变,再入中书。当英庙之初,与失列门等恩义相许,表里为奸,诬杀萧、杨等以快私怨,天讨元凶,失列门之党既诛,坐邀上功,遂获信任。诸子内布宿卫,外据显要,蔽上抑下,杜绝言路,卖官鬻狱,威福己出,一令发口,上下股栗,稍不附己,其祸立至,权势日炽,中外寒心。由是群邪并进,如逆贼铁失之徒,名为义子,实其腹心,忠良屏迹,坐待收系,先帝悟其奸恶,仆碑夺爵,籍没其家,终以遗患,?k成弑逆。其子锁南,亲与逆谋,所由来者渐矣。虽剖棺戮尸,夷灭其家,犹不足以塞责。今复回给所籍家产,诸子尚在京师,夤缘再入宿卫,世祖时,阿合马贪残败事,虽死犹正其罪,况如铁木迭儿之奸恶者哉!臣等宜遵成宪,仍籍铁木迭儿家产,远窜其子孙于外郡,以惩大奸。
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明纲常,别上下也。铁失之党,结谋弑逆,君相遇害,天下之人,痛心疾首,所不忍闻,比奉旨以铁失之徒,既伏其辜,诸王按梯不花、孛罗、月鲁不花、曲吕不花、兀鲁思不花,亦已流窜,逆党胁从者众,何可尽诛
第17章 日暮蹑履出淑房[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