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卜算子.席间再作》葛立方.词
袅袅水芝红,脉脉蒹葭浦。
淅淅西风淡淡烟,几点疏疏雨。
草草展杯觞,对此盈盈女。
叶叶红衣当酒船,细细流霞举。
纪绪唱着小曲,走近了清婉。清婉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还真把纪绪当成了耳边风一样,来了个《大风吹》。
看清婉如此对自己,纪绪也很是尴尬,便不满地说了句:“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恨不过是一瞬间……”就把杯子中的水泼在了沙地上,只见那杯水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绪有意无意在一块石头上磕了磕溅在鞋子上的泥沙,同时把眼斜过来,瞅了瞅清婉。清婉却只顾搓着衣裳,腰肢一动一动的,煞是好看。
也不能老盯着看,纪绪又车过眼去,望了望塘外边的柳树,看看那片荷田是否被倒垂的柳枝遮住了。因为接下来,他要用那片孤独的荷田做意象,有理有据地跟清婉讲清道理。
于是,纪绪便对着荷塘里的水说道:“这垂柳依依的,好美!”
清婉还是不语。
纪绪干笑了两声,对着那荷塘说:“那荷田绿了,可那荷苞啊,为什么老鼓着个嘴儿,不开艳[说话,开言]呀?”
清婉头也不抬地说:“想看荷花,去西湖[今颐和园昆明湖]那边,离这儿也不远,就两步地的路程,那里的荷花又多又大又美……”
“是么,姐姐明天可有时间,带小弟前去瞧它一瞧。”
“你是小孩呀,还需姐姐带你去!”
“姐姐成天闷在家里,出去散散心不是很好?”
“哪是老闷在家里,今天不就在这荷塘洗衣裳了么!”
“我的意思是,别老闷在你家的这一亩三分地。走出去,到西湖呀、玉渊潭呀去看看荷花,那多有趣。”
“我不爱看荷花!”
“撒谎了吧?!”纪绪逗她道,“你这人,怎么撒谎也不脸红。”
“我撒什么谎了?”
“修染兄说,姐姐最爱荷花!”
“你听他的,早就上胡黍[指高粱]地了。”
“去什么胡黍地,修染兄告诉我,你俩小时候最爱去玉渊潭看荷花。修染兄自幼爱荷,姐姐尤甚于他……如此爱荷的两个人,若相伴去西湖欣赏那‘莲红缀雨之美,岂不乐哉!”
清婉揉洗了两把衣裳,说道:“姐姐我现在是村野农妇,怎欣赏得了那‘莲红缀雨。”
纪绪没话找话地解释起“莲红缀雨”之意:“西湖之荷,正是袅袅水芝红,脉脉蒹葭浦。淅淅西风淡淡烟,几点疏疏雨。”他又掏出了折扇,潇潇洒洒地扇了两下,“传说,雨与荷是一对相爱的恋人。有一天,荷故去,留下了雨,雨伤心极了,每天以泪洗面,一直哭到自己的身体逐步化为烟云……最后,荷变成了一株荷花,而雨只留下了泪珠。所以,每次下雨的时候荷花最美。微雨里,带着一丝风,一颗颗水珠在荷叶上起舞,秀如粉颜的荷瓣格外新丽芬芳,在雨中摇曳生姿,微风过后荷花的清香扑面……”
看见清婉好像被自己的说词感动了,就继续发挥说:“有道是,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夏日,荷花盛开,有情之人同去赏荷,别有一番情趣。你俩荡一只小船,摆一壶美酒,细细品赏这如盈盈少女一般的荷花。片片荷花瓣儿,像少女身上的红衣,用这花瓣儿来盛酒,把那美酒的滋味,细细地品一品,那一定是爱的味道……”
“还‘盈盈少女呢,姐姐我已嫁与他人妇,公子是读书之人,可知‘妇道[1]?”
纪绪一愣,“姐姐是大家闺秀,‘妇道不比我清楚得多?”
清婉把衣服放进水里摆了摆,站起身来,把洗好的衣裳提起来,说道:“我自幼,母亲教导我要遵守三从四德、从一而终、三纲五常、男女有别……纪公子读过圣贤之书,怎能教唆我去跟他人约会?还把私会的景象描绘得如此…如此淫之…不堪……”清婉边说边想拧掉衣服上的水,但手臂瘦弱,扭起来有些费劲。
纪绪接过了她手中的衣服,拧净了水,把衣裳晾晒在岸边的灌木丛上。
【二】《踏莎行.杨柳回塘》贺铸.词
杨柳回塘,鸳鸯别浦,
绿萍涨断莲舟路。
断无蜂蝶慕幽香,
红衣脱尽芳心苦。
返照迎潮,行云带雨,
依依似与骚人语。
当年不肯嫁春风,
无端却被秋风误。
清婉看到纪绪被自己的话怼得哑口无言,又歉意地说:“我知道纪公子是受人所托,定是我那表哥使然。”
“是啊,你总得去见修染兄一面,否则他老以为我不尽心,口信没给他传达到。”
“见面又如何?无非是问我何时跟他走。”清婉停顿了半晌,说道,“烦纪公子去告诉他一声。”
“您说。”
“我不想跟他走了。”
“不走了?”纪绪顿感疑惑,“为何?当初不是说得好好的,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2],与修染兄远走他乡么?”
“那是幼年时的冲动,现在细细想来,真是幼稚得很。”
“追求美好的爱情,怎是幼稚?”
清婉凄然地笑了笑,说道:“女人是没有爱情的。”
“没有,怎会没有?”
“公子年少,还不懂,等你过些年,经历些事儿,你就会明白我说这话的含义。”
“什么含义?”
“女人不讲‘爱情呀!”
“怎会不讲?”
清婉笑了笑说:“你若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只要你用心对她好就行!若你想对她做些什么事,一般她是不会拒绝的,即便她有自己的心上之人。”
纪绪有些被说糊涂了,问道:“这是为何?”
清婉告诉他:“因为女人是比较感性的,只要对她好就行!”
纪绪说:“对她好,说明她们希望得到疼爱,这不正是爱情?”
“错,两情相悦才是爱情,而女人只需要被人疼,被人爱。”
纪绪有些茫然,但还是想极力说服清婉,便说道:“爱情,也许没有谁能懂!正如您所说,爱情不是一种想法,而是内心的一种渴望,就像您也渴望被人疼一样。可是,您的丈夫甄有才只是一个孩童,他还需要被人爱呢,如何疼你?”
“我还有公爹和姑婆疼我。”
“外姓人?”纪绪讥笑了一声,“你相不相信,如果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没有人会掏心掏肺地对你好,在如今这个现实的社会里,很多时候,你别说是爱情,就连亲情都是假的。”
“那你还说服我为爱情到处去流浪,还有什么意义?”
纪绪叹息了一声,指了指杨柳围绕着曲折的池塘说,“杨柳回塘,鸳鸯别浦。你看那生长在池塘僻静处的荷花,只能寂寞地凋落,岂不令人惋惜?春天本是百花齐放、万紫千红的时候,而荷花却不肯嫁春风,不愿意和其它的花儿一样去争妍,却取怜那种高洁而孤芳自赏。你这个地方,莲舟不来,蜂蝶不慕,则美而香的荷花,只能终生地自开自落而已。当那红衣尽脱,芳心才是独苦的开始。如此,岂不是反而没由来地被秋风耽误了吗?人啊,来世上一回儿,总得为‘真爱搏一搏,对吧!?”
“我并不觉得爱情是什么必需品。而且,爱总是美好与痛苦并行,快乐与伤心同在。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用爱情来折磨自己呢?”
“爱情确实是有痛也有笑,甚至会为爱而心碎。但是,最起码我们爱过,也许,还有可能找到我们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
“纪公子啊,只有你们年轻人才以为爱情最重要。但实际上,生活才是必需品,婚姻更多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
“的确,不同的阶段,对于爱情的需求和渴望是有所不同。年轻的时候,我们憧憬的爱情是山盟海誓;年老的时候,我们期待的爱情是岁月静好。但我敢说不管你身处哪个阶段,没有爱情的生活都是苍白无力的。”
清婉急了,“你一个小孩子,连个媳妇都没有,懂什么爱呀,恨啊!”
“怎么不懂?”纪绪笑了笑说,“修染兄告诉我说,一个女人,不管过去多少年,经历过多少事,多少感情,都不会忘记那个夺走她‘第一次的那个人,并且还会时不时的想起。”
“第一次,什么第一次?”清婉忽然领会,用手舀起湖里的水就泼向了纪绪,“你这个坏小子!滚!”
纪绪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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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妇道
妇道是指古时指做媳妇必须遵守的规矩。在《孟子.滕文公下》一书中有:“以顺为本者,妾妇之道也。”即妻子对丈夫、媳妇对公婆要绝对顺从。这种礼法制度早在奴隶社会末期就已经形成,在封建社会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妇女必须遵守三从四德,在封建时代,三从四德是妇女的行为规范。女子的从一而终、三纲五常、男尊女卑、男女有别、家长制、夫权统治等,表达了封建经济和封建政治对婚姻家庭制度的要求。虽然在《孟子》中定义了妇道是妻子的责任和义务,但封建社会将其进一步延伸为三从四德,成为了妇女的行为规范,这也是中国古代的儒家思想在伦理道德方面对妇女社会地位看法的集中体现。
成语解释:
“三从”出自《礼记.丧服.子夏传》之中,是指“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意思是说女孩子在未出嫁之前要听从家长的教诲,不要胡乱地反驳长辈的训导,因为长辈们的社会见识丰富,有
第78章 荷叶临风翠作裳[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