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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回忆录(5)[1/2页]

黑雾之森 木叶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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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吞噬黑暗。
      我微微睁开眼,发觉自己蜷缩在深不可测的海底,被冰冷的海水包裹。陆地的光线无法抵达,几条电光鱼在身边围绕着游动,它们身上的幽蓝光泽瑰丽而又脆弱。我沉沉地合上眼睑,几乎再也没有力气睁开。我感觉自己即将死去,在那无边的黑暗与寒冷之中。
      记忆中一些碎片与声音。
      “你们家这小孩长得蛮可爱嘛。”邻居面容和蔼的大婶对母亲说。母亲脸上留露出自然而然的笑容。
      “顾湘南,我们做朋友好吗。”还是小孩的苏思兰迎着朝阳一脸天真。
      “嘿,暑假一起去海边玩玩怎样,你还没有见过大海吧。”林深田背靠校道边的大理石围栏漫不经心地说。
      仿佛有一股又一股热浪拍打在眼睑上,我缓缓睁开眼,看到每一条电光鱼都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它们围绕着我,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当我开始欣喜,开始陶醉在这犹如旋律优美的情景中,黑暗又夺走了一切。电光鱼的光芒由至亮变得微弱,然后陆陆续续失去光芒。
      没有声音,没有光,什么都没有,黑暗重又吞噬一切。
      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的时光。那样漫长。再次听到声音,是从地底涌起的气泡在撕裂,紧迫尖锐犹如绝望的人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呐喊。我感觉地底火山在涌动,脑海中浮现出火红的令人心生畏惧的岩浆画面。这些充满力量的液态物质终年潜伏在地壳底下,仿佛一段段堆积的被埋葬的往事。
      父亲醉酒后对我和母亲大打出手,母亲瘫痪在床上奄奄一息;我透过门缝看到父亲和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子缠绵;我含泪用枕头掩着母亲的脸;在那个夏天的草丛里,苏思兰含泪离去,她不再接我的电话,连同我寄出的一封封请求原谅的信件也杳无回音;在南风街道的夜市,周梦芸手挽着一名男子站在烧烤档旁边,她仰起头对他温柔地笑……
      我紧紧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身体,如同婴儿恐惧而无力。那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犹如野草在荒地上疯长。你明白什么叫绝望吗,你不会明白,永远不会。这种绝望仿佛身体里一股强大的压力,要把整个胸腔涨破。小时候,我时常卷缩着身体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以这样充满幼稚的方式发泄悲伤与失落。后来我长大了,我发誓再也不让自己掉一滴眼泪。然而生活却始终以一种令人忧伤的方式进行着,我憎恨这个世界。
      —
      不久后我从工厂辞职了,做了几个月快递分拣员,之后在工地上也做了一段时间。直到最近觉得身心俱惫,于是干脆不再上班了。
      我没有想到我那么快开始沉沦,陷入深深的泥潭。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在溜冰场溜冰,中途在场地边沿休息的时候,一个人过来向我兜售白粉。我细看这个人的面貌,发现他竟然是ben。我不知道他已经出狱了,更不知道他出狱后仍然干着贩毒的勾当。稍稍谈话之后,ben也认出了我。晚上9点,我们在大排档吃夜宵。
      “普工,快递员,建筑工人?”ben颇有感慨地说,“没想到你也沦落至此。”
      “本来想着洗心革面做人。”我不由叹了口气。
      “你做到了吗?”
      “不知道,有时候活着,却没有活着的感觉。”
      “不如跟我。”ben提议。
      “贩毒?”
      “嗯。”
      “你蹲过牢房的,不怕再被送进去吗?”
      “人要是什么都怕,就什么也做不成。”
      “你让我想想吧。”
      “行,这是我电话,”ben拿出笔在纸上写下号码,“尽快给我答复。”
      “ok。”我接过纸条。
      服务员端来一锅猪肚鸡煲,又弄着底下的火。过了一会又端过来一碟青菜,两瓶冰冻啤酒。旁边还有两桌人,他们说话有些吵。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ben强调说。
      “这我知道,我不会出卖你的。”我开了一瓶啤酒,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还记得四大魔人吗?”ben突然问道。
      “记得,”我回答说,“他们不是因为轮奸罪进了监狱吗?”
      “是的,”ben气愤地说,“他们动的可是我女朋友。”
      “噢,”我十分惊讶,“这事我真不知道,新闻上用的都是化名。”
      “顾湘南,你没有试过,你不知道被朋友出卖是什么感觉。”ben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想必很痛苦。”我喝了半杯,开始搅弄那锅鸡煲,感觉差不多了,便把火调小。
      “是生不如死的痛苦,”ben自己倒了一杯酒,神色凝重,“还好他们已经死了。”
      “新闻报道他们死于食物中毒,是意外。噢……”我突然明白过来,“那是你搞的鬼。”
      “我在道上认识的人多的是,弄死几个人就跟踩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ben冷冷地说。
      “我想也是。”我回答道。虽然我跟ben相处有过一段时间,但我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了解他。不过他人脉广这是事实,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从监狱里面出来。
      “如果你出卖我,你知道下场。”ben说这话时漫不经心,却暗藏杀机。
      “我不是那种人。”
      “吓唬你的,小子,”ben看着我笑了笑,这笑怎么都有点藏刀的味道。“想好记得给我打电话。”
      吃完夜宵,我送ben到地铁站。临别时,他说,“我有去过医院看你,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因为欠缺医药费,医生给我停了药,我差点因此死掉。”
      “所以说你这小子福大命大。”
      “那倒是。”
      —
      那天过后没多久,我和ben联系,做起了贩毒的生意。刚开始,ben带着我在森川这边的酒吧,溜冰场兜售毒品,后来我发现这样卖出毒品的数量少之又少。一个月后ben跟我说,“阿南,我带你去见威哥。”
      “威哥是谁?”
      “一会到了你就知道。”
      我坐在ben的轿车里,公路两旁橘色的路灯光宁静而安详。天空飘起了毛毛雨,ben启动雨刷,细碎的雨滴轻敲在透明窗玻璃上,待雨刷一抹便失去痕迹。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车子开进一片荒草地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ben把车停住,往后递了一件雨衣给我。“穿上这个。”他说。
      “威哥在哪里?这地方人影都没一个。”
      “有些事情必须先解决掉。”ben说着,穿上雨衣下车。我跟着也下了车。ben绕到后面,打开了车尾厢。里面躺着一个人,估计已经死了,脸色苍白,一动也不动。“这人是谁?”我问道。
      “他是个警察,”ben从车厢拿出两把铲子,一把递给我,“你知道吗,当你面临被捉和杀人两个选择时,你必须做出选择。”
      “我知道。”我说着,但还是感到有些震惊。这一路过来,ben到底杀了多少人,估计只有他自己本人知道。
      我们穿越草地,进入一片树林里面,开始挖坑。
      “你害怕了?”ben问。
      “没有。”
      “你说谎,你的手在抖。”
      “是吗?”
      “你见过死人吗?”
      “见过。”
      “这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你知道,每个人都会死,我只是让时间提前了一点。”
      “那倒是。”
      “明白就好。”
      把坑挖好后,我跟ben又回到车子旁边。“帮我一把。”ben说着,抬起死人的肩膀。我则抬起双脚。我们匆匆穿过草地,把死人扔到坑里。“这是什么?”我从地上捡起一个牌子,上面有一名男子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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