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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1/2页]

踟蹰的我们 张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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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了初中毕业时那个慌乱不堪的傍晚,我曾在相当长一个时期内想着娶孙丽华为妻,有时做梦都想这事。中考成绩下来了,孙丽华没有考上高中,她对此很坦然。她说,我这脑子就是这么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考不上。一个星期后她就到北窑的一家服装厂去上班了,孙大海并不同意她去干活,但她却自己报名到了服装厂上班。起先,我还抱怨过那该死的服装厂老板招收童工,也不怕生了孩子没,后来我就又改变了想法,心想这服装厂老板真会办事,这么会安排下班时间。每到星期六,中午放学我就匆匆的起了车子往家赶,我十二点放学,孙丽华十二点半下班,只要路上不堵,不出意外,我就可以在十二点二十五分左右到达孙丽华所在的服装厂门口,当然我会在离服装厂远一些的地方停下车子等着服装厂的工人中午下班,然后远远的望见孙丽华从服装厂里推着自行车出来时再漫不经心的骑过去,假装偶然遇到,然后两个人一起骑着自行车回杨树庄。之后孙丽华在超市做过理货员,在售楼中心当过销售经理,再后来自己开了一家小的服装店,2013年冬天在那里邂逅了自己的未婚夫。
      他是一名军人,十六岁入伍,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名空军后勤,已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呆了六年。当同龄的男生还沉浸在孩子似的自恋抑或自卑的矫情中难以自拔的时候,他已经在2007年那个寒冷的冬天穿上了一身军装开始迎接自己的军旅生涯。呼伦贝尔大草原冬日零下四十多度的的极端天气,并未对男生诙谐幽默的性格造成影响,他在军营里完成了自己由男孩向男人的蜕变,草原的广袤最大程度的拓宽了他的心胸,雄鹰的矫健使他由内及外散发着灵敏干练的气质,军营的集体生活又让他显得比同龄人稳重大方,因而当他脚上穿着军钩身上穿着西装出现在孙丽华面前时,并未显得有多滑稽。她们见面之初,便省略了过多的寒暄,他挺着脖子对等待打烊的她说,我要衣服,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的,要廋一点的,不要太花的。她也没有在回答那些她不关心的问题上耗费许多时间,她说,好说,你是个军人吧?他笑了,短促而谨慎,使她看了颇感不自然。他说,你怎么知道的?她说,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他站在试衣镜前看了看自己,尽管身上穿的不伦不类,脸上故作严肃的表情却写满了自信。他说,那你看人还挺准!她笑着说,不是我看人准,是你从头到脚写着五个字。他并没有显得疑惑,随口问道,哪五个字?她一顿的说,我是一个兵。他笑了,短暂而指向明确,没有矫揉造作的嫌疑。一字
      军人去相亲,回来的路上给自己的母亲买件衣服,他进了她的店,是因为喜欢她的店名,青果服装店,看着有喜感。她帮他给他的母亲选了一件红色的毛衣,原价出售,他没有还价,她分文不让。他提着装衣服的纸袋就要走,已经拉开了玻璃门,街上的冷风鱼贯而入,她顿感一阵寒意,她对着他哎了一声,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脸来问她还有什么事情吗?她迟疑了一下,说没什么。他推开店门走到了街上,她在店里颇为不舍的看着他在推电动车,她意识到他就要走了,骑着电动车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她想到也许还会再见面,但立刻逃脱了这种不负责任的自我安慰,她果断的挣脱了少女才会有的梦幻,她需要的是现实。他正在避让一辆车,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开过,他就会消失不见的,她几乎是狂奔着推开了那扇玻璃门,从柜台到门口台阶的距离,她却喘着粗气,她又对着他的背影哎了一声,他已经骑着电动车到了马路的另一边,好歹听到了,他回过头,带着微笑,好像在等着她叫住他,他没有问,她也没有说。她看着他在几辆车开过后,骑着电动车穿过了马路,他又回到了她的面前,他坐在电动车的车坐上看着她,脸上挂着笑,依旧没有说话。她觉得那样的场面十分好笑,她低下头嫣然一笑,尔后抬起脸来认真的说道,我也是单身。她上齿咬着下唇,等着他说话。他手机响了,她看着他接电话,他对着电话说了很多,她却只注意到他最后说的话,没问题,没问题,来者不拒!她知道他就要走了,她想到谈话还没有开始却已经结束,他如果没有表示,她就会像一个晾在大街上的人偶一样,可笑并且孤独,她为自己的举动懊悔,然而话已经说出口,她只好等待。他挂了电话,直入主题,他说,我明天就要走,部队不让用手机。她揣摩他说这话的用意,她问,那能上网吗?他说,有时可以。
      之后孙丽华每天对着电脑等待着那个男生的消息,像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她不时会想起他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没问题,没问题,来者不拒!她想到他或许已经把她忘记,就像忘记一个普通的路人。她想他实际上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拒绝同她产生牵连,置之不理,果断干脆,完全的军人作风。他音讯全无,人间蒸发,她忘记了自己的希望,不再有动机,却习惯性的去关注他的头像。仅仅两个星期,她觉得有两个月那么长,她为自己在经历过两段感情之后还怀有初恋少女般的悸动感到好笑,看到他的头像闪动,她几乎像个孩子一样笑出声来。他不知道她在此之前的失落,所以没有安慰她。她问他相亲的结果,他告诉她没成,原因是女方不同意他服役结束再结婚。她假意去安慰他,心里庆幸不已。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焦急的等待,字里行间没有丝毫抱怨的气息。两个人就像是在开例会,言语之间带着生疏的口吻,但并不让人感觉尴尬,她想,这和他是一个军人有关。他告诉她,自己入军营第一天又累又饿,却被要求匍匐前进去食堂吃饭,零下四十多度,一群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像蚂蚁一样爬向了食堂。他向她描述草原的广阔无边,讲述牧民的富有,并饶有兴致告诉她如何用水罐田鼠洞的事情。她想象着在落日熔金的下午,一群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在绿草连天的草原上低着头寻找田鼠洞,找到的那一个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喊,找到啦,这里,这里有一个,余下的人蜂拥而至,立刻取水灌进田鼠洞,直到躲在洞里的田鼠好像承认了生命的大劫一样从洞口灰溜溜的爬出来,而那些男人并不去伤害它,他们只是以这样简单的事情取乐。
      孙丽华和军人通过间隔不定的网络聊天确定了某种难以定性的情感,相距千里,情牵一线,所有能想到的东西虚妄而渺茫。孙大海看到孙丽华对着电脑如痴如醉的敲击键盘,时不时会提醒她一句,别让人家骗了。她也只好调皮的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那是五月,军人告诉她自己就要休假回家的时候,她万分激动,拂晓时分才睡着。他告诉了她自己的车次,她仿佛看见他踏上了列车,而列车也已在茫茫草原与林海中奔驰,她从电脑中查阅火车的路线,计算着他已经到了哪里,他没有对她说一下火车就会来看她,她也没要求他这样做,只是女人惯有的虚荣心暗示她他会那样做。她没想到他会欺骗他,当她想着他正乘坐火车穿越大兴安岭的时候,他却像一个鬼魅一样出现在了她的服装店门口,他骗了她,他没有乘坐火车,而是选择了坐飞机,从东山机场起飞在首都机场降落,临时改变了主意,为的是给她一个惊喜,她听后又气又恼,几乎想要扑上去捶打他,她想他或许会以为她这是投怀送抱,她不能让他觉得她自轻自贱。她之前想到的对白被他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不按套路出牌,她自乱阵脚,两个人竟又像初次见面时那样拘谨,不,拘谨的是她,而不是他,尽管她比他大四岁。他说要请她吃饭,大方真诚,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盯着她看,她的眼神躲躲闪闪,好像犯了错误,他的手隔着饭桌慢慢的向她伸了过来,那只手略显粗糙,指甲缝里没有令人恶心的灰尘,她思考着要不要躲闪,身陷囹圄,进退维谷。
      她吃惊他的动作娴熟流畅却又发挥自然,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摆出了一副不配合的姿态,他没有察觉,依旧我行我素沉醉其中。她又想起了他说的那句,没问题,没问题,来者不拒!她要探清原委,她不想成为欲望的附属品,她要的是可以倚靠的肩膀,不是只会撩动欲火的手。她推开了那只在她身上游移摩挲的手,他理解错了,反而变得更加疯狂,她欲罢不能,缴械投降。她看着他事后依旧是娴熟流畅,看不出丝毫的感情。没问题,没问题,来者不拒!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她决定顺其自然,不做过多的纠缠,无论如何不该使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好笑并且可怜。她说,你这准备可够充分的呀!她以为自己不露声色,然而讥讽的意味十足。他回答她,大家都是成年人,当然要想的周全一些。说话随意,轻飘,脱口而出。她看着他穿衣穿鞋,带上手表,有条不紊,她说,留下来陪我。她对自己说的话感到懊悔,声音很小,他已经听见了,她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他仿佛被抽掉运动神经一样静止下来,他说,什么?她揣摩他说那简短的两个字的口气,是质问,是询问,还是随口一问。她说,留下来陪我。她说的迅速而坚决,不再是央求,而是命令,她命令他留下来。他看了看表,与此同时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一副思考的样子,说道,等着,我出去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她相信他不会逃走。
      她在房间里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全程清楚,没有什么隐瞒的部分。他又回到了房间,穿的一板正经,好像刚刚来赴约,她想到一系列的问题,却一个也没有说出口,她对他的过去充满好奇,但并不想了解,那是属于他而同她没有任何牵扯的时光,那段时光里彼此不识,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避而不谈对她有利。她看着他抽烟,吞云吐雾的样子仿佛陷入了难题,她假装闻不了烟味,猛烈地咳嗽,夸张的样子自己都感觉好笑。他赶忙掐灭烟,就像犯错的孩子掩饰自己的罪过。她说,你抽就行,我只是这两天嗓子不好。说的话前后矛盾,对自己的丑态添油加醋。他坐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她的那只手好像一滩烂泥一样任他摆布。他举起她的手放在嘴上亲吻,熟练的样子好像一个专业的演员。他说,要不要明天领着你见见我的父母?她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对她说,她说,不好。说话的声音不带有丝毫的犹豫,人有时就是这样直接而干脆的拒绝自己最想的东西,轻而易举,不留余地。他说,为什么?她说,彼此还没有一定的了解,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她的话让他不知所措,他的军人作风,在感情的事上无能为力,他说,那要怎么了解呢,怎么才算了解呢?他的发问让她心满意足,她看着他黝黑的脸庞,坚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以及眉毛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她二十四岁,处在一个女人年龄最好的阶段,她好像第一次完整的审视他,结果发现他长得竟然可圈可点。她说,要相处一段时间,才能知道。她本想说才能知道结果,她想或许有结果,或许没结果,她不想自取其辱。他说,也好,这次我在家里呆二十天,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会选择年前回来。她听后在脑子里算了一下他说的年前距离当下的日子有多远,杳杳无期,充满未知数。她说,那也不行,我们仅仅是相处了不到一天,从你下午出现在我的眼前到我们上床一共不过五个小时,你这又说明天要领着我去见你的父母,你不觉得太快了吗,你总要给我留下思考和做决定的时间,我现在就像是在梦里,躺在梦中的床上,看着梦中的男人,连我们的对白都像是梦中的台词。他说,那好吧。说的勉为其难,好像努力强迫自己接受她的想法,谈不上潇洒,更像是受了束缚。这回是她拉起了他的手,好像一个向大人要糖的孩子,她解释道,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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