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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受到威胁,我会提供呈堂证供来寻求法律保护的。”
      范建将我头顶的一绺头发在指间绕了几下又放下:“辛妍,我记得你大学那会儿,好像听你说,你爱上了一个人?”
      眼前浮起一个清晰而又模糊的高大身影,英气勃勃的柔道服,将对手一个漂亮的过肩摔之后,对着我振臂骄傲地吼叫。
      我低头拾起剪刀,头顶的碎发簌簌地掉在脸上,刺进眼里,酸涩地疼。
      我揉揉眼睛,抬头微笑:“你一定是听错了,我的心里,早就没有爱这个字。”
      雨在凌晨的时候停了,天色还是阴沉。
      下午一点我准时接到电话,是佟助理的声音,沉稳而礼貌:“辛小姐,车子已经接近您的办公楼,您可以下来了。”
      我走下楼,看到一辆器宇轩昂的黑色轿车缓缓驶来,稳稳停在花坛边。
      副驾驶座的门打开,一个穿深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下车来。
      他快步向我迎上来:“辛小姐这边请。”
      不过几步就到,这礼数着实周到得有些多余。
      他像护送一样恭敬地走在我身边,又补充了一句:“安承在车里。”
      我下意识地顿了顿。
      车窗上散落着昨夜未干的雨滴,映着枝条萧索的几株树影,除此以外,就是一片深黑。
      车门被拉开:“辛小姐,请。”
      我刚要动步,一个白色的身影像风一样席卷过来,手臂猛然间被攥得生疼。
      是个女人,穿着白色碎花的棉质睡袍,光脚穿着拖鞋,蓬头散发,像是刚刚从床上爬出来。
      “辛妍,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受惊不小,下意识地甩手挣脱,她却抓得更紧。
      边上的佟助理愣了一下,箭步上来帮我掰开那个女人的手,她挣不过,尖叫起来:“求求你,放开岳川吧——”
      我踉跄地退后几步,看清楚了她的脸。
      谢宇楠,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家境极好,却常和我一起翘课到宿舍区外的墙角小店吃几毛的串烧,我们一起在模特儿队卖弄风情,也一起在柔道馆里对着场上的男生发花痴。
      可是大学还没毕业,她突然辍学,然后,嫁给了岳川——我曾经的恋人。
      现在她脸色惨白,整个人松软臃肿,像个发酵过度的馒头,眼圈和鼻尖却滑稽地红着。
      “辛小姐,要报警吗?”箭步下车的司机从背后牢牢箍住了谢宇楠,佟助理掏出手机问我。
      “不用,不好意思,我可能要耽误一点时间。”
      我来不及多解释,上前让司机松手,对着那张神经质的脸尽量保持平静:
      “有什么事改天再说,现在我有点事。”
      她一被放开就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辛妍,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可是,现在我和岳川都已经有孩子了,你就放过我们吧!”
      我望望那辆黑色的车子,车门开着,车里的人并没有出来。
      我强忍着:“请你放手!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
      她几近无赖:“你说,你到底放不放啊——”
      真是无妄之灾!我愤愤了,却还得压低声音:“什么放过不放过!麻烦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长情!我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却是不依不饶:“你们一定还有来往!他跟我在一起老是像梦游一样!结婚以后他都没有碰过我几次!我怀孕了他还要去国外工作,为什么!因为你根本没有放开他,你恨我!你恨死我!”
      我火气上来了,一把将她拽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谢宇楠,我再清楚地告诉你一句:我和岳川,从他不要我了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半点瓜葛,你们的闺房之事我没有半点兴趣,我也根本就没有那个财力物力精力到国外去和他偷情!他到哪里你应该去问你爸,他既然投身你家公司门下,到哪里工作还不都是受你老子指使!是你自己没有本事看住自己家的男人,不要随便算到别人头上去!”
      “说谎……他是在躲着我,我看得出来……”她好像当头遭了一棒,变成失神的喃喃:“他忘不了你,你们一直背着我偷偷来往,他总有一天会不要我,孩子,我的孩子还没满月……”
      我这才注意到她胸脯膨大,并不太厚的棉质睡衣前襟上还洇着一滩液体。
      我一下顾不得惊怒,脱下外套揽在她的前胸:“谢宇楠,你带手机没有,赶紧叫你家里人来接你,天这么冷,你这个样子小心落下毛病!”
      她却猛地抓住我的两臂,像个钳子似的将我牢牢夹住,瞪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我:“你会离开他的,对吗,你会放他回到我身边的?我离不开他,我不能没有他啊……”
      我真的不胜其扰:“你不要发疯了,我怎么放开他,我根本就没有再见过他!”
      她愣愣地顿了一会儿,忽然狠狠地推开我,我站立不稳几乎摔倒地上,佟助理从身后扶住我。
      我有一瞬间侧身,眼尾的余光扫到那辆黑色的轿车。
      车边多了一个瘦长的身影,静静地站那里,仿佛影子似的一动不动。
      还不及细看,就听到佟助理一声诧异的轻呼,转头,谢宇楠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她把刀贴在手腕上,眼泪鼻涕嗒嗒地一起往下流:“如果你不离开他,我就死在你面前,我死了,你们两个也永远别想在一起!”
      我简直是恨,但更多的是惊恐,她的神志明显出现了问题,真的没法想像下一刻会做什么。
      佟助理在我耳边轻声提醒:“保安已经过来了,先稳住她。”
      正是上课时间,办公楼又在学校僻静的地方,没什么人来往,我看到她身后两个穿制服的男子在慢慢向她靠近。
      我稳住阵脚,冷冷对她笑:“谢宇楠,就这么死了,你不觉得冤吗?因为自己毫无根据的臆想,糊里糊涂就丢了性命,而且死了还要被人笑你多疑猜忌嫉妒!你想让我们愧疚一辈子?我告诉你吧,你的男人绝对不会为你殉情,我就更加问心无愧,我会照样好吃好睡地活下去,只有你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到死都要生活在痛苦里,还有你那个没满月的孩子,就等着让凶残的后妈来收拾吧!”
      她的手在抖,刀口颤颤地离手腕越来越远。
      我逼进一步:“不过,我真的很佩服你,想死就能放下一切去死,死多简单啊,一了百了,如果你是我,早就死了十回八回了!最难的是活着,可我就是贪生怕死,不管这个世界多不不堪,我还是要用尽全力活下去,你割啊,我倒要看看,能毅然决然地去死,到底有多酣畅淋漓!”
      她哭得手已经垂了下来:“辛妍,我知道当初我不该乘人之危,可是我也早就爱上他了,我实在是爱他啊……”
      我冷笑:“既然你爱他,既然你已经生了他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去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是我,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样东西让我牵挂,我就绝对不会去死!”
      她哭得岔了气,崩溃地瘫倒在地上。
      后面两个保安一个迅速夺过刀,一个从后面架住她,不远处,警车已经呼啸而来。
      我走到她面前,像是对着一滩烂泥:“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麻烦你不要再来提醒我你们的存在!”
      她的哭喊还在继续,我没有回头,只是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头重脚轻眼前发炫,不得不停下来深呼吸。
      冷眼站在边上的佟助理立即跟上,声音没有任何变化:
      “辛小姐,您需不需要休整一下?”
      我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手上还有被抓伤的痕迹,但是我只想速战速决,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况且婚事进展越快我妈的手术也就能越快进行。
      “不用。”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刚刚精心修剪却已经不成样子的头发挽到头上,将衣服上的褶皱用力拽拉几下,挺直了背脊:“可以了。”
      黑色轿车泛出冷硬的光泽,车边的身影仍然没有动,只是等着我向他靠近。
      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清冷与疏离,就仿佛是兴味索然地看着一件根本无心捕捉的猎物自己送上门来,而且还耽误了太多时间。
      好在反正是公平交易,毋须讨好逢迎,我也并未觉得半点忐忑。
      我面不改色走到他面前,心跳却抑制不住地骤然加急。
      除了脸色比一般人苍白,唇色也比一般人暗一些,他看上去,实在太过正常。
      他没有穿西装,随意的深色棉褛和休闲裤,或许并不算太高,因为瘦,才显得格外修颀。
      而他望向我的眼神,却不是想象中的高高在上,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恍惚,仿佛树影错杂的幽暗森林,微微地漏出几点迷蒙却又绮丽的光。
      那样的眼神,在他轮廓秀逸的脸上,简直让他显得非同寻常。
      我只是愣了一下,就立刻清醒。
      这样的人,为何会接受这样一宗强加在头上的婚姻,这不是我费心考虑就能解答的问题。
      更何况现在我也没有时间考虑。
      “你好,我是辛妍。”
      我伸出手,展露恰到好处的笑容。
      像是受到了惊动,他的目光极快地从我脸上移开,看了一眼别处才移回来,却缓缓地落到我手上。
      我脊背倏然发紧:那只手的手背上有几道划痕,深一点的还在渗血,靠近虎口的地方,有一个褐色的无法遮掩的旧伤疤。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定在了那里,但是身体开始轻微的发颤。
      “安承,没事吧。”佟助理语气非常警觉。
      郁安承似乎想要抬起头来,却遽然抓紧了胸口的衣服,摇晃了一下,就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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