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灯塔前进,每个人象见到久别的亲人;心里暧暧地,僵硬的身躯顿时活跃起来;风、浪、雨仿佛都消失了。
大王岛是威震南太湖的“湖匪”沈英杰的“匪巢”;三面峭壁,暗礁密布。依稀可辨大王岛,王兴荣、李新华收起大帆。李新华来到后梢,帮着王阿土把舵提起,插上销;放下橹,以櫓作舵,缓速拢向岸。王兴荣手握撑篙,全神贯注注视水面,不时抛篙点撑一下。过去,大王岛周围暗礁密布。建航标站时,炸开了几片水域;后来发现炸下的全是上好的太湖石,随便哪块丢在公园就是处景。于是前来取石头的人越来越多,级别也越来越大,大王岛轰隆一片。突然一天,硝烟散尽,太湖石没人敢要了。原来中央下文,严禁修建楼堂馆所,处分了几个,修的楼屋别人住自己还背个处分,这些年有些人尽做戆头事!拢进大王岛,风也小了,浪也低了,终于前面出现了码头。
刚摇近,码头上射来三四道手电筒光柱,照在使船的人脸上。林木森刚从睡舱里探出头,听到有人喊:
“不许动!”
“解放军同志,不要开枪!”王阿土大声应道,“解放军同志——我们是贫下中农……解放军同志——”
“你们怎么到大王岛来了?”岸上的口吻平和了。
“我们遭难了!解放军同志,我们替大队运木材,遭到了风……”
手电筒光柱在船上扫看了三四遍。岛上的解放军态度热情了,用手电为船指引着方向,边招呼道:“这边。往前摇,码头的水深,好了。靠岸。”
船拢近码头,有战士过来接住缆绳,帮着拉拢船;系好缆绳,放稳跳板,领着他们上岸。
码头上站着两个干部,一个戴眼镜的干部问:
“老乡们,么子(什么)地方的?”
问话夹有湖南口音;林木森忙应道:“我呢是湖兴的。”
“老乡晓得(知道)讲湖南话?”戴眼镜的干部有些惊奇。
王阿土他们一下乐了,忙不赢地说:“首长,他是湖南人……”
“他是是湖南‘知青……”
“原来领导和木森是老乡……”
“湖南‘知青?湖南‘知青!”戴眼镜的干部一把握住林木森的手,高兴地嚷道:“咯硬是(这真是)不容易;夜里来条船,给我送来个老乡!”
他这么高兴,战士们也跟着笑了。
大王岛是威震南太湖的“湖匪”沈英杰“盘距”了二十多年的“匪巢”;1949年4月27日,湖兴解放。为剿清太湖顽匪,解放军在大王岛设了“前线指挥部”;剿匪结束,因大王岛留有“军事物质”一直处于“军事管制区”。后移交给南京军区空军,作了航标站。戴眼镜的干部是航标站站长胡湘茂,他是湖南湘潭人。和林木森再一扯,原来胡湘茂的家离林木森父亲工作的工厂不到五里地;这真是“他乡遇故人”,胡站长把王阿土他们交给了周干事,二话不说,把林木森拉到站长室去休息。
热腾腾的面条上还盖着二个荷包蛋,一咬,还是溏心的。胡湘茂打开一个玻璃水果罐头瓶,朝面里舀了二勺剁辣椒;笑呵呵地说:
“我堂客探亲时带来的;平时我一天才呷(吃)一勺,怎么样?用的是茶籽油,茶籽油比菜籽油香。怎样,够不够味?”
江浙没有茶籽山,吃菜籽油。在湖南,满山遍野的油茶树。秋末冬初,油茶籽花开,满山全是莹白的花,风中都渗出油茶花香。林木森和同学们会到山上去,折一截空心的茅草杆,小心攀下油茶枝,把茅草一端插入黄色花蕊里,轻轻一吮,一小团花蜜吸入口中,真甜真惬意。油茶树秋末冬初开花孕果,油茶籽经三九严寒,三伏酷暑,因此茶果红亮,茶油浓郁。油菜也经严冬,成熟在温风和雨的初夏。一方山水一方人,因而,不畏艰辛的中国人,湖南人粗放,有“无湘不成军”之稁言;江浙人细腻,有“江浙商会遍天下”的盛誉。
“蛮(很)好!好难得呷(吃)剁辣椒。香!香!”
胡湘茂见林木森吃得馋相,狠狠心,又加了一勺;又有些“后悔”,忙收起罐头瓶。笑着说:
“眼不见为净。看到了就硬是想呷(吃)。”
林木森的心里都热腾了。吃饱,喝足,抽上烟。胡湘茂指着屋里的小床说:
“困哒就睡一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小老乡,湖兴乡里的条件还不错吧?怎么样,习不习惯?我老弟下到浏阳,有蛮造孽!”
林木森想起了在浏阳的同学们,心里有种激荡。
“湖兴比浏阳强。胡站长,你还得作事;你困觉。”
“我冒得(没有)困。天不好,就得值班。你莫客气,要是明天天还不好,你们多住二天再讲。”
“我还不想困;下午困了一觉……”
085 湖島避險[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