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谁敢说会怎样？而谁又能说得好？不过是脚踏实地，走好当下的每一步罢了！
这一天，壮汉罕见的没有再去卖冰糖葫芦，实在是头顶的贼老天明显不对付，眼看就要挤下眼泪了，可偏偏就是强忍着不掉！这要是隔以往他的脾气，说不得早就直接问候一老拳过去，然而现在，他着实再没有半点搭理它的心思。
是的，他倒要听听和看看那些个所谓的大佬们这回又怎么说、怎么做！
这回再对上那些个所谓的大佬，他不会怂也不能怂，因为相比十几年前，他现在已然有了这个资格，虽然他的这个资格很浅，可哪怕这个资格再浅，它也依旧还是个资格！
当壮汉再次来到学堂深处那座庭院时，只见老先生正襟端坐在一把古旧红椅上，手持着一本看上去有些破旧的书籍，时而皱眉时而舒眉，他便站在一旁耐心等候。
只一会儿功夫，老先生缓缓合上书籍，小心放在一旁同样古旧的桌子上，抬头对着壮汉轻轻一笑，摆手示意坐下，壮汉方坐下，只听老先生对他道：“闲时，可还曾读书？”
壮汉满脸窘意更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老先生看在眼里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对他温和说道：“有时间了读点书还是点有用的。”壮汉闻言只得点头称是。
眼看时间尚早，壮汉想了想站起来对着老先生抱拳道：“其实，我一直都有个问题，还望先生可以解惑。”“说说看。”“每次我都有事来见先生，先生为何都是背对着我浇花？”
老先生微微一笑“还没懂吗？”“生来愚笨。”“也罢。一花一世界。”壮汉望向那盆花。
“先生是说？”“没错。”“懂了，可先生背对着我浇花这又是何意？”
老先生沉吟了下。
“这个，不久，你便可知晓。”
闻言，壮汉不语，只是继续望着那朵花若有所思起来。
准确的说那是盆青植。
盆是淡灰色的陶盆，很普通，在小巷里大概一百钱能买三个，盆里植着的那株植物很怪异，青茎数枝，却只有一片树叶，那树叶很青，叶络很清晰，叶尖正有水珠滴落。
当他再要细看时，有人来了。不用说自然是算命的到了，而壮汉一看到这个小老头就立马火大“要不今天，您老也为我算上一卦？”
算命的却答非所问：“青梅酒还是丫头酿的最好！”
“你！”
算命的这话也不知又揭开了壮汉身心上的哪道伤疤？只见壮汉挽起了袖子，一副就要干架的阵势。
这时，老先生摆手制止壮汉又看着算命的微笑道：“远来是客，还请坐。”算命的也不客气就坐在老先生对面。
“喝茶吗？”
“有酒吗？”
“没有。”
“那……不喝了。”
老先生看了眼正怒目望着算命人的壮汉，对着算命的轻轻道：“你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你何故算计于我？”
算命的喟然一叹：“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何来此说？”
“你可知妖？”
对于妖，壮汉和老先生又怎会不知，远的先不说，近的柳红衣的那一匹黑马坐骑，就是货真价实的妖，只不过那匹黑马的目标远大一心想要独立化形罢了！
若非要扯到远的，那所谓的人之禁地行之大陆里的妖更是无数，大妖一说也绝不是说着随便玩的。
只是……和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老先生看着算命的，静等下文，而一旁的壮汉则是挥着拳头对着算命的道：“有话就说话！”
算命的微微一笑道：“不急，想必还有人尚未来。”
老先生在看了壮汉一眼后，然后对着庭院某处轻轻道：“老朋友，来都来了，为何……”
“哈哈哈，多年未见，谁想你还是这般无趣！”
只见庭院某处凭空走出一个人来。说来，此人正是当今唐皇口中的那位老祖宗。
算命的看了那人一眼问道：“来了多久了？”“刚来。”
“他，没来？”再一看却是壮汉说话了，只见他双目冷冽的看着来人的眼睛。
那人轻叹一声，转而对着壮汉叹道：“你们都错怪他了。”
“错怪？哈哈哈……”
“其实，当初是我把他强行带走的。”
壮汉的笑声嘎然而止，原来是这样啊！可他心中还是有气。
“那十几年了，为何他一次都没有来！”
“他过得一直很苦。”
壮汉沉默了，他不得不沉默。要知道那个人其实是在他们所有兄弟当中，修行天资里可谓最差的一个。
这些年过得很苦，那么就一定是很苦了，被错怪？自责？一心修炼只想着突破然后复仇，能不苦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是真的错了，没有什么或许，因为就是当初的错怪，他们才在不久前已经损失了一个兄弟，如今，他不想再失去一个。
“他知道吗？”“我还没有告诉他，但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只是强忍着不问罢了。”
闻言，几人皆是沉默。
十几年前的那一次交锋，壮汉几兄弟的事，他们都有所牵连不说，就是到了如今也依然有所牵连，只是，这一切到底谁对谁错，他们面对壮汉又怎么能说出来，怎么说？难道说自己就是对的，这样显然对壮汉一方太不公平。
是的，他们不能说，唯有时间会证明一切，当然，如果他们都还能活着等到那天。
……
酒馆门前，美艳妇人靠在桌子上，望着远处天边黑黑的云不知在想着什么，这时，只听一声“妹子，在想什么呢？有什么心事可以和姐姐说说。”
美艳妇人望着来人笑道“姐姐，我没想什么，只是这天气让人很是心神不定。”“也是，这天气忽转，看着是怪让人心里慌慌的。”
“姐姐突然到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姐姐看你独自在这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有些不放心你。”
“说来，我也好久没有到姐姐的店里坐过了，特别想吃姐姐做的混沌了。”
“那还等什么。”
说罢，那人不由分说便拉着美艳妇人的手直奔离酒馆不远处的一间面馆而去。
美艳妇人也不抗拒就任那人拉着，心道：你啊你，放着这么好的女人都不知道珍惜，如今你老大不小却连家还没有着落，又怪得了谁呢？可很快她就想到了自己，不由内心复杂。
没错，拉着美艳妇人的正是闻名小巷的另一朵花，人称赵三娘。记得有一次，美艳妇人问道：到了我们这个年龄，为何你还能保持这么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三娘则悄悄对她说：多吃我家的混沌啊！她听罢，自是哑然一笑。
等到了面馆，三娘让美艳妇人落座，便一人走进厨房忙活起来。只见这间面馆并不大，不过五六个桌子，可卫生啥的做的确实没话说，整整洁洁，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
此时店里也不见什么食客，想来是已过了吃饭的点，要知道在那个点，食客们可都是要经常排队的！
不一会儿，赵三娘就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混沌出来，放在美艳妇人面前，然后坐在她的对面。美艳妇人道：“你不吃？”“吃过了，姐就看着你吃。”
美艳妇人对着三娘微微一笑，吃了一口，“嗯，没想到还是这个味道！”“那你可得多吃点，不够，姐再给你做。”美艳妇人妇人闻言只是轻轻摇头，然后开始吃第二口混沌，而三娘就那么在一旁看着。
“姐姐再看什么？”“妹妹生得极美！”“姐姐又何尝不是！”“是吗？”“真的，只不过有的人……”说到这里，美艳妇人对着三娘微微一笑，继续吃混沌。……
“妹妹觉得他怎么样？”“很不错啊！”“是不错，只可惜姐姐没有那个福气。”“姐姐说这个干嘛，要我说，还是他不惜福。”不等三娘继续开口“你放心，妹妹保证帮你让他回头是岸！”
三娘闻言一声叹息，美艳妇人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叹息，又吃了一口混沌对她道：“对了，王小明那小子怎么几天我都没有瞧见了。”“他呀！有事出去了，倒是红衣这丫头，好久我都没有看见了。”“她很早就下山了。”……
当三娘送罢美艳妇人回来时，望着那只已是空空的碗轻轻一叹。还是那个味道？怎么会？是的，美艳妇人吃的那碗混沌里她根本就没有放盐，而无论这个女人还是几天前的那个男人都仿佛丝毫没有吃出来，还依然能吃得那么香……
酒馆老板娘回到酒馆为自己倒了一碗上好的青梅酒，边喝边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她这算是在成全自己吗？没错，自己的生活是缺了盐，可你的生活难道就不缺吗？
男人呐！女人都为你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女人呐！男人都为你那般了，你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她不由想到心中的那个他，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她望着天上此时已黑的不能再黑而又低的不能再低的云，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下来！
……
庭院，现任唐皇的那位老祖宗看了壮汉和算命的一眼后，对着老先生问道：“寒冰不来吗？”“他来不了，还在养伤。”“那就我们几个？”“他们几个现在都来不了，而在这里的自然不用来，至于那些我们的“老朋友”还有谁活着，我……也不知道。”
闻言，壮汉所有所思，而算命则是长长一叹，至于唐皇的那位老祖宗则是看了一眼那盆青植便不再说话，低头不知想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老先生望着唐皇的那位老祖宗轻声问道：“李潜，我们相识的不短了，这事……”
老先生没有再说话，可意思李潜懂了，他也不说话只是看向算命的。这样壮汉不由的又把快喷火的视线对准算命的，而几乎同时，老先生也向算命的看去。
一时，算命的可谓是压力大增，一个解释不好，怕是今天就是要真个交待在这里了，可如今那事已经做成，就算是交待在这里，怕也是死得其所了，只是丫头还有持剑小子那里……于是，他强打起精神来，只听他缓缓道：
“之前，我说的妖其实不是在说这个世界的妖。”
“相必大家已经知道，我们现在的这座天下其实是个新生的世界。”“而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只不过，那个世界已经残破了。”“没错，我所在的那个世界就是被那些妖所在的世界毁掉的！”
“十几年前，我的师傅、师兄为了我们世界的未来能有一线生机……于是，我带着皇的一位后人来到这个世界。”
……
很静很静，壮汉赤红的双眼慢慢不在赤红。李潜本来以为自己知道的够多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他知道的还真不算多。
老先生的内心变得沉重起来，原来，他们要面对的不止是一个世界而是两个世界，只是先后和早晚罢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后，看向算命的平静开口道：“这么说来，那些妖已然到来？”
“第一批早到了十几年，直到我们不久前才摸着他们的下落。”说着，算命的看向李潜，李潜对他轻轻点头。
“还有第二批？”
“也快要到了，不过它们本身遇到了问题！”“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忘了说了，我所在的世界，也是人妖共存的，只不过……”是的，妖和人都有好坏，有叛徒，自然也就有卧底。
“损失了世界之宝会怎么样？”“事实上，也不会怎么样，只不过想再诞生一把会很难。”
可看着三双不相信的眼神，他又道：“好吧，这个世界会成长变缓，但是，这不仅是在帮助我们也是再帮助你们！”
事已至此，他们却是无话可说。
李潜想了想看向老先生问道：“老道人那儿，你怎么看？”老先生想了想说道：“他不会再反水的！”壮汉闻言变得沉默起来，算命的叹息一声：“我不希望这个世界也像我们的世界那样！”
“接下来？”壮汉问道。
老先生道：“先灭妖，至于那里……还有时间。”
算命的深深看着老先生的眼睛道：“留两个，其余的通通不能放过。”老先生对着算命的郑重道：“好！”
这时，李潜看着老先生问道：“万一，那些老不死的跳出来？”
老先生道：“我早就想看看他们到底是谁了！”
算命的看着李潜轻轻点头，李潜又道：“至于后手，我们可以……”
……
就这样，直到李潜对老先生突然说道：“是不是也该让青山的那两位消停下找个事做？”于是老先生只是一句：“你们打够了么？”然后又对那二位各自云云这里暂且不说。
至于壮汉这里老早就觉得自己很多余了，于是很是不开心问道：“谁去？还有这里谁守？”
“我们几个就够了，至于谁守……”老道人看了一眼那盆青植，随手浇了浇水。
……
“什么时候出发？”“明早吧！”“为什么？不是越早越好吗？”“那处空间时间流速很缓，而我们还得再准备一下。”
……
当壮汉走出学堂的时候，天上已然下起雨来，他看了天色，估摸着快到了黄昏时分了，自己得要去告个别了，毕竟明天还有一场恶斗。是的，一切都不好说。
走着走着就在他依稀可见小酒馆时，却被一个持着伞而姿色只比美艳妇人逊色几分的女人拦住了。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赵三娘。
只见三娘看着壮汉轻轻道：“怎么，就这么淋着雨，也不怕着凉？”就把伞递给了壮汉，而自己又重新打开一把伞来。
“不打紧，已经湿了。”“可有了伞就不会再湿下去啊，再湿下去，你可真要变成落汤鸡了！”壮汉只好接过伞。
“还有事吗？”
“这么凉，你身上又湿了，不如到我那儿喝一碗热腾腾的混沌暖暖身子吧！”
壮汉看着眼前的女子内心一叹，缓缓道：“好！”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店里，店里不知为何不见客人，与平时显得不大相符，仿佛看出了壮汉的疑惑，三娘道：“本来下雨天客人就少，另外酒馆营业了你也看见了吧，还有我对那些要来的食客们说，我……也病了。”
“这样啊。”
“你等着，混沌一会儿就好。你放心，很快，不误事的。”说完，不等壮汉回话，她就匆匆跑开。
等三娘出来的时候，只见壮汉不知在想着什么，就把混沌放在一旁，这次和上两次一样，还是两碗混沌。壮汉一看，有些为难道：“啊！我可吃不了。”他不由想到了自己上两次吃混沌的情形，没盐而且还是两碗。
“你两碗？想的美，另一碗是我的！”说着一人一碗，相对而坐。
壮汉吃了第一口，这一次和上两次不一样，是的，这一次的混沌放了盐。
“好吃吗？”
“好吃。”
“是真话不是假话？”不等他回话，三娘接着说道：“原来有盐和没盐的味道，差距还是蛮大的，只是没有盐，我不是也这样就过了十几年了吗？”说着，她又低头吃了一口混沌，而她的眼睛红了。
壮汉闻言愣了“你的那碗没放盐吗？”不由分说便要抢三娘的这碗混沌却被三娘用双手挡住，只听三娘低声道：“这不放盐的混沌，她能吃得，我为何就吃不得。”
“三娘，你这又是何苦？”
三娘低着头不让壮汉看见她那双更红的眼睛。“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我配不上你。”
“别这么说，是我配不上你。”
“这样也挺好的，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纠缠你。”
壮汉闻言沉默不语。
是的，他等了美艳妇人十几载，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又何尝不是，难道他对她就真的没有半点感情吗？于是，他只低头吃混沌，而三娘在说完了那句话却迟迟不见壮汉回答，便也开始吃混沌。
就这样两个人都静静地吃着混沌，唯有外面逐渐变大的雨声，还有街外不时传来几声买酒之人的叫骂声。
可一碗混沌又能有多少呢？尽管两个同怀心事的人都已经吃得很慢很慢了，但也还是很快就吃完了。
眼见壮汉准备起身，三娘忙道：“还吃吗？”壮汉不敢看三娘的眼睛，只是轻轻摇头。
“好，我为你拿伞。”
就这样，短暂的沉默中三娘把壮汉送到门口，突然壮汉转身对着三娘轻声道：“等我回来！”
闻言，三娘一下泪眼朦胧，泣不成声。是的，她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吗？等了那么这十几年就在她下定决心要放弃的时刻，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告诉自己：“等我回来！”
就在她要确认男人要说的话时，她就被男人拦腰抱住头也不回大步向店铺里间走去，而三娘只看到壮汉脱手而出那把伞被风雨吹打着滚落到了街上，画面很凄凉但也很美！
……
此时，在学堂深处的那所庭院里，老先生和李潜相对而坐，两位老头并没有讲什么，只是各自看着这小巷这场难得一见又愈下愈大的雨。
不知过了有多久，老先生突然叹道：“真是多事之秋啊！”“是啊，树欲静而风不呀！”
“真希望，那些老家伙们都死绝了，可显然没有！”“如果那样你不会觉得寂寞吗？”“哈哈哈，也是！”“哈哈哈，这不就对了！”
又不知过了有多久，只闻一声叹息，“为何叹息？”“明天，记得一定要全力以赴，这次可再不能出现意外了。”“好！”
“是真的不能再出意外了。”
闻言，再一声叹息……
……
酒馆门前，由于酒馆前两天没有正常营业，所以生意显得格外好。
也是，虽然小巷也有其他几家酒铺，可这些酒鬼们的花花肠子怎么能忍受那些不好的酒，虽说有的也实在忍不住去买了，但喝着喝着就不愿喝了，所以这次来，他们就想着多买些已备后患。
于是后面来的太迟的人生怕没酒可买就与靠前的人争吵了起来。
这一吵可好，酒馆老板娘一下就很不高兴了：对不起各位，酒没了，请明天再来。
没得说也不敢说，一伙人有酒的没酒的就这样互相吵着闹着在雨中不欢而散。
不一会儿，酒馆前就安静了下来，美艳妇人独自望着已经下得很大的雨，只见雨水在街上汇集成水流缓缓前行。
没错，她不高兴也全不是因为方才所谓的酒鬼们闹腾起来太吵的缘故，那是为什么？是为了那个迟迟不见踪影的男人吗？
是的，她知道那个男人不会来了。就在前不久他在雨中又给那个叫三娘的女人截住了，而这一次是永久的截下来了。
她本该为他们高兴，只是为何自己的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于是，在这么好的雨夜，彼此又这么好的结局下，她……想喝酒了。
可就在她为自己刚倒好一碗上好的青梅酒，想要端起一饮而尽的瞬间，一声轻叹在她耳边响起，闻声，她浑身一颤，慢慢转过身来一看，只见壮汉就在她的身侧，这一刻，他离她是那么近。
“我就这么走不进你的心里吗？”
“你……不是？
第33章 人归暮雪时（上）[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