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皇子们的献礼中大多是玉或是观音像，抑或是奇花异石。而公主大多是制作精良的抹额，也有亲手做的鞋袜，抑或绣了百寿图的屏风。
其中云王献的是通体玉白的观音像，那玉毫无瑕疵，光泽温润，一看便知价值连城。而凉王则老神在在的，也没人催他献礼，好似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倒是与笑笑年龄一般大的小皇子献了一面镜子，说是琉璃镜。笑笑惊奇，她一直用的都是铜镜，原已有了玻璃，那真的是太好了。
太后倒是多看了那琉璃镜两眼，其余的眼皮都没抬，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余下的，就只剩下了她没献礼。笑笑原本打算回了太后的慈安宫方才献礼，她不太想出这个风头。她虽不聪明，但也不是真傻。皇上赏她扳指时她就如芒在背，行礼时皇子还好，她那些皇姐些个个看她的眼神里都带了审视怀疑，犹如捕猎的猛虎。她惜命的很，不想掺入他们皇家的那堆烂泥潭，能混口饭吃，顺带帮云王在皇帝面前刷刷存在感就好。
偏有那等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见笑笑坐在椅子上不动，便以为她未准备寿礼。‘友好的提醒“十八妹，该你献礼了。莫不是，十八妹忘了准备礼物吧？这可不应该，皇祖母那么疼你，你其它事都可以不记得，这件事是一定要记得的。”
太后蹙眉，正要开口训斥出言的贞蕊，哪知旁边一样脸庞的贞馨立马道“皇姐可别这么说，十八妹定是忘了，礼物定是备下了的。我说的可对，十八妹？”
云王是知道笑笑花了好大的动静准备了礼物的，本她要是不想拿出来，定是礼物上不得台面，他也会装作不知，但现在被那两双胞胎点了出来，有总比没有好，也道“荣华，你不是准备了吗？走街串巷这么久，总该有个成果才是！”
本想呵斥的太后也有了好奇心，便闭了嘴想看笑笑到底准备了什么？还要走街串巷？
笑笑暗中记下了那两个双胞胎，这才起了身走到殿中，跪下就是四个响头“荣华四年未在皇祖母膝下尽享，还让皇祖母挂念忧心，实在罪该万死。荣华并没有什么宝贝送给皇祖母，只是借花献佛，带来郃阳百姓的一些心意。”
笑笑拍了拍手，让殿外的柳絮和杏儿把箱笼抬进来。她从箱笼里拿了第一个镜盒，打开了让大家看，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鸡蛋。
周围便有嗤笑，只是提到百姓，太后和皇上都来了兴趣，皇上便道“有何典故？”
笑笑摇头“仲永五岁天赋异禀，几年不学也犹如庸才，何况儿臣？典故儿臣大体都忘的差不多了，只是现在还记得这枚鸡蛋的故事。”
笑笑把鸡蛋给了刘嬷嬷，目送她呈给了太后这才朗声道“这是住在郃阳第三十二街五十七号的商婆婆送给皇祖母的贺礼，商婆婆五个儿子全都战死沙场，如今她又把两个小孙子送进了兵营。她的儿媳们受不了家贫全都改嫁或是回了娘家，现就她一个人住。”
笑笑见殿里的人都沉默了，这才道“商婆婆平日里靠卖些凉茶糊口，但她买不起好茶叶，茶水又很寡淡，故肯到她那儿喝口茶的都是街坊。她原有个老母鸡陪伴，那老母鸡每天给她下一个蛋，她便吃一个蛋补充营养。荣华去的时候，她的那只老母鸡死了，死前给她留下了最后一个蛋。”
笑笑说在这儿的时候停了停，她去的时候商婆婆在哭，她亲手把那只鸡用自己一辈子舍不得用的布裹了埋在窗边的土里，这样她一起床开窗就能看见，她可以假装老母鸡还在，还陪着她。人越老，果然就越会害怕孤独。
“听荣华说是给太后的寿礼，她就拿出了这个鸡蛋，说她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了。希望太后不要怪罪她怠慢。她想让我转告父皇和太后，让她的五个儿子和两个小孙子上战场，她一点都不后悔。”
讲到这儿，太后摸着那枚鸡蛋久久无言，有几个公主已经拿起了帕子抹泪。笑笑没哭，她教商婆婆做酸梅汤，又让云王把她的两个孙子调到了近处，不用去做苦力。做个闲杂的差役，娶妻生子，不让商婆婆备受孤独寂寞的煎熬。这才是她处世的方式，光掬一把同情的泪水有什么用？受苦的人不依然在受着苦？
笑笑前世一个人太久，她真的不太怕死，她只怕没有人陪伴，她害怕孤独和寂寞。所以她自然能体会到商婆婆的不易。她总能在商婆婆身上看见佘老太君的身影，虽然商婆婆并未享受过一天佘老太君那般的福气。
柳烟又拿了一个锦盒给笑笑，笑笑打开来，脸上有笑意，那是一株饱满的稻谷，请刘嬷嬷呈上去又道“这是上河村的杨贵叔送的，他家今年有个好收成，够一家人吃到开春了。他送这个稻谷，说感谢皇上减了大半的赋税，让他们吃饱饭之余还能学习种田，他们村里的村长正带着他们研究怎么种田出产高，说一有了成果就递上来。”
皇上很高兴，问云王“果有其事？”
云王知道这个村庄，笑笑回来后还特意给他说过，他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回道“回父皇，一年前就开始了，儿臣最近派人找了最会种田的人去了那个村庄。又给下河村请了四五个教书的先生，让他们的孩子能进学，一切用度都由儿臣出，让他们安心种田！”
皇上摸了摸自己的短胡子，道“好！好！好啊！，母后，这可是好事啊！”太后笑着点头，拿稻谷给皇上看。
皇上倒是看不出与平日里自己吃的有何不同。只看了眼就放下了，问笑笑“可有别的？”
笑笑打开又一个锦盒，是一本玉雕的书“这是郃阳书院的学子们一起送的，他们明年有六十名学子参加春闱，说是到时候亲自上定坤给皇祖母贺寿”
皇上哈哈大笑，他求贤若渴，定坤那些老顽固虽有本事脾气倒是大得很，若是真有一批学子考中，他做梦都是要笑醒的。
笑笑又揭开了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个胡椒树做的磨牙棒，棒上有小小的牙印，还有一股奶香味“这是郃阳第十六街五号的柳小公子送的，他自出生到现在都未见着他的父亲。他娘亲说他抓阄时抓了一把大刀，许是要走他爹的老路，上战场杀敌的。她想借借皇祖母的福气，护她儿子一生平安。她会天天在家礼佛，为皇祖母祈福”
太后摸了摸那被咬出牙印的磨牙棒，轻叹了口气。荣华富贵也罢，粗衣糙食也好，大多数女子图的不过是夫妻团聚，孩子图的不过是爹娘都在身旁罢了。可惜这世道，活得如人意的大体不多。
余下的便是些送礼时发生的趣事，有些要送自家的土鸡，有些说自己饭做的好，想做道菜给太后尝尝。有些摘了家里的一篮子小蔬菜，说是给太后尝尝鲜。还有的摘了院子里的枇杷，山间的柿子，七七八八的装了一箱子。
17.献礼[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