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在她怀里,哭着哭着睡过去了。
十日后,古微微的脚,终于踏上了心心念念的京城的土地。
“姑娘,您慢些。”穆大躬身把凳子从马车上放下,也不敢伸手扶她。
古微微揉揉已经坐麻了的腿脚,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扶着马车下来。
“表哥,我来了。”她心里默默念道。
马车是按照古微微的意思,停在客栈门口。穆大已经告诉她,将军府被封了,所以她直接来到了客栈。
“那边怎么那么多人?”
客栈位于极其繁华的地脚,刚下车,古微微就发现远处围了很多人,不由出声问道。
她隐隐看到几人的嘴形,好像说的是“苏文扬”,不由有些着急地催促穆三去打听下。
穆大让迎出来的小二把马车赶到后院,自己陪着古微微先进去,开了三间上房,把古微微送到中间的房间安顿下,穆三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站在窗前望着人群激动的古微微,回头焦急地问道。
穆三把从外面偷偷撕下来的一张告示递给穆大,穆大看了一眼,脸色顿变。两人一起望着古微微,都觉得嗓子里像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
古微微上前一把从穆大手里抢过来告示,展开一目十行地看了看,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瘫倒在椅子上,用尽全身力气,又把告示从上到下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
“十日后问斩。”
这五个字,耗尽了古微微全部的力气。
穆大和穆三也没想过会如此,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古微微,又想着立刻出去让人给穆彻带信。告示是今天才发布的,他应该还没有收到消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古微微头脑一片空白,喃喃道。
正当穆大和穆三有些手足无措时,古微微忽而站起来,道:“走,带我去徐祭酒府里。”
现在她实在想不起来,谁还能帮忙打听一下消息。她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才会让苏安得此重判。
她要去找徐祭酒问问,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皇子府,她一想到就立刻排除了;穆府也不适合,那现在只有去徐府了。
三人匆匆出门,到了徐府后门,让人禀告明珠。
明珠见到古微微的帕子,匆匆忙忙带着阿媛和雅枝出来接,步履匆忙,几次差点被裙子绊倒,一路走出二门,走到后门处。
见了古微微,她的泪珠便滚滚而下,叫了一声“古姐姐”,便哭倒在她怀里。
“明珠,别哭,别哭。”古微微心里酸涩,抱着她道。她身后,阿媛早已泣不成声。
“哥哥……”明珠哭道。
“我知道,我知道。咱们进去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明珠擦擦泪珠,脸上露出几分端庄之色,对门房道:“好好招待这两位。”说话间,已经颇有几分当家主妇的风采。
古微微心里心酸且欣慰,两人相互搀扶着往里走。
“姑娘,孩子呢?你还没到日子啊!”进了院子,阿媛忽而惊呼道。
现在算来,她应该是大腹便便,现在却已经来到了京城,一股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进屋再说,别担心。”古微微道。
徐夫人听到下人禀告明珠失神落魄往外跑,唬了一跳,在厨房里围着一条围裙,举着铲子就冲出来,见是古微微,也愣住了。
古微微先勉力笑笑,冲她行礼:“亲家太太好。”
徐夫人忙把铲子递给旁边小丫鬟,在围裙上擦擦手,解了围裙上来拉住她:“好孩子,好孩子,快来家坐。”自己眼中倒是先有了泪意,引得古微微眼眶更红。
进了屋里,一行人分主宾坐下,除了阿媛之外的下人都被屏退,雅枝自觉给他们带上门,自己看在门口,不让人接近。
徐大人上朝还没回来,所以徐府内的人也只是看到了告示,听到了这个石破天惊的坏消息,但是具体内情也不知。
“孩子生了,是个女孩,很健康乖巧,已经托付给稳妥的人家了。”古微微把拂衣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姑娘什么时候生产的?算日子,可坐满了月子?”阿媛是个最心细不过的,闻言问道。
古微微叉开话题:“我没事。阿媛,你也来徐家了?这我就放心了。”
阿媛道:“将军府被查封后,少奶奶便让人接了我们一家来。”
古微微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明珠。看着哭得眼圈红肿的明珠,她站起身来坐到明珠身边,无声地拍着她的手抚慰她。
徐夫人见状道:“你们姐妹俩说话,我去做饭。明珠早上得了消息就没吃饭,唉,这个昏君……”
说罢,摇着头出去了。
明珠和古微微起身送她出去,被她推回来。
徐夫人走后,明珠才哭出声来:“古姐姐,怎么办?被判了斩首,怎么办?我们去求三皇子吧,你进宫去求静妃娘娘,娘娘那么喜欢你……”
望着已经完全慌了心神的明珠,古微微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喜欢她再多,有喜欢苏安多吗?那是血亲尚且不能让他们开口,更别说静妃对自己微弱的喜欢了。
她不怪他们明哲保身,只怪造化太过弄人。
在得知消息的短暂震惊之后,古微微现在平静得自己都害怕。
同在京城,和苏安这么近,她有一种莫名的心安。便是死,也死在一处,只要在他身边,她好像——无所畏惧。
明珠在她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慢慢也平静下来。
古微微便给她和阿媛讲些拂衣的事情。
“姐姐,为什么不把拂衣带回来?我是她亲姑姑啊!还有人比我更让你放心的吗?我婆婆很好,她也答应了,你不用担心……”她急切地拉着古微微的衣袖道。
“明珠,”古微微严肃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拂衣,姓穆,不姓苏。”
明珠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古微微惨然一笑,望着自己面前的茶盏失神道:“当初你做这个安排,我还以为他是杞人忧天……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白费。明珠,不是不信你,而是,而是怕牵连她。做穆家的庶女,能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那便这样吧。这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的秘密,若是将来她长大,见到她,替我好好照古她。”
提到拂衣,想到苏安和自己几乎已经尘埃落定的结局,古微微不由内心触动,眼眶中有星星点点的泪花。
“少奶奶,”雅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老爷和少爷回来了,夫人让您带姑娘去老爷的书房。”
几人忙不迭起身,往徐祭酒书房匆匆而去。
见明珠眼睛红肿着过来,徐达很是担心,可是在父亲和外人面前,又不好表现出过度关切,只不断地偷偷看她。
明珠和古微微的注意力却全在徐祭酒身上。
可惜的是,徐祭酒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
皇上的发作,来的让所有人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审问,把苏安关了这么长时间以后,就忽然来了个十日后问斩,朝堂上一片哗然。
“多谢您。”古微微听完,向徐祭酒行礼道,“事情既然没有转圜的余地,那您能不能帮我找找人,我想去天牢看看她。”
事到临头,她反而异常冷静。
“这个倒是不难。”徐祭酒摸着山羊胡子道,“已经定下了刑期,会让家属探望。不过这事情,未必真的没有转圜余地。我先着人去找我的学生安排下,让你们先见面,你也问问苏将军,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走。我也再想想,回头再商量一番。”
“那就谢谢您了。”古微微又行了一礼,对哭的不能自已的明珠道,“明珠,别这样,你看到你这般,也放心不下。带我去厨房吧,我给你做些饭食,下午去看他。”
看她这般,明珠不知为何,心里有几分害怕,跟公公行礼告辞,带她出来,忍不住拉着她袖子道:“古姐姐,你想哭便哭出来。你这般,我心里好没底……”
古微微回头冲她勉力一笑:“哭?我没有想哭,我马上便能见到他,高兴还来不及。快走,我去厨房看看,若是缺东西,让人去采买,应该也来得及……”
生不能同衾,死却能同穴,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她现在已经不去想,命运不公,皇帝昏聩,只想见苏安,发疯一般地想。
徐夫人正指挥着下人往外端饭菜,见两人相携而来,笑道:“饭食我都准备好了,老爷也回来了,一起去吃吧。”
明珠用询问的眼神看看古微微,劝道:“姐姐长途劳顿,先用些东西吧。”
古微微摇摇头:“我不饿,多谢亲家太太盛情。我想给我表哥做些东西,下午去看他……”
明珠见状道:“那我陪古姐姐。”
徐夫人叹了口气,对下人道:“把午膳送到老爷书房,让老爷和少爷在书房用。我陪着古姑娘,你们也都下去吧。”
古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徐夫人却拉着她的手,长叹一口气:“我懂,都懂,走,进去,我给你打下手。”
古微微感激地点点头。
天牢之中。
苏安自早上接到圣旨,一上午盘腿坐在榻上,一动未动。
他是单间的牢房,里面家具、文房都很全,甚至每天可以让狱卒打水洗澡。除了没有自由,剩下的都跟在外面差不了太多。
他问了狱卒今天的日期,算起来,古微微的预产期,应该在半个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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