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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氏自己倒是看得开,一边大力拔着野鸡毛一边爽朗道:“快了,快了,这些年攒了几十两银子,正托人物色着好生养的女人呢。”
      大概她声音太大,被蒋百里听到,在正屋里喊他:“别光古着胡咧咧,再温壶酒来。”
      “来了。”陈氏应道,小声嘀咕,“又得喝个烂醉。”
      何氏见她要起来,自己拿着酒壶道:“嫂子我送进去,你忙活你的。”说着,把酒壶送进去。
      古微微用剪刀利落地把鱼鳃剪下来,完全摘除,然后在鱼头、鱼尾各自剪开,拿着刀轻轻拍着鱼身子,然后拉住鱼头处的小白点往外拉,在几个人诧异的眼神中,拽出一根直直到很长的白线。
      “这是鱼腥线,要是不抽出来的话,会有腥气。”古微微说着,如法炮制,把另一面的鱼腥线也抽出来。
      “看着妹子这样,就知道是个能干的。”陈氏看她动作利落,十分欢喜道。
      何氏送了酒出来,小声道:“喝得正高兴呢。我家和你家那口子,都喝上头了。”她对陈氏呶呶嘴。
      陈氏笑骂道:“你家兄弟喝醉了,老老实实睡觉。我家那个,就得闹腾我了。”
      孙氏打趣道:“说不得一闹腾,嫂子有了,典妾的钱也省了。”
      古微微听着她们完全没有心计,毫无古忌的对话,心里十分畅快——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不必说一句话前都要反复思量,宁肯烂在肚子里也不敢说,害怕犯人忌讳。
      古微微把鱼和豆腐炖到锅里,又烫了玉米面,沿着锅沿贴了一圈薄薄的玉米面饼子。待到掀开锅盖,玉米饼子的香气和着鱼的香气,充盈着整个厨房。
      “香,真香。”陈氏赞不绝口,看着古微微拿着铲子,灵活地从锅沿上把一个个带着薄薄锅巴的饼子铲进盘子里。
      古微微给男人们盛了一大盆鱼,一大盘饼子,给连同自己在内的四个女人留得不多,问陈氏:“姐姐,咱们留这些可够了?”
      陈氏不动声色地拉了一把要说话的孙氏,满面笑容道:“够,够!”
      奈何她拉得住孙氏,没拉住何氏。
      何氏小声道:“咱们这里的规矩,是男人撤了桌子,咱们女人才能吃的。”
      古微微尴尬地笑了笑,却依旧在接下来自己掌勺的时候,把另外一道小鸡炖蘑菇和杀猪菜都留出来一些。
      入乡随俗是应该,可是她不想吃别人口水,这是她的坚持。
      陈氏打圆场道:“咱们这是小地方,破讲究,今日咱们就跟着妹子享享福,回头做完菜,咱们也温一壶酒,好生享受一顿。”
      桌上,古微微做的第一道铁锅炖鱼贴饼子端上去,几个男人吃得不亦乐乎。尤其是之前没怎么动筷子的苏安,吃得很多。
      蒋百里见状,作为主人家觉得面上有光,热情地把这道菜都挪到苏安面前。
      苏安也没有推辞。
      卢大为喝得脸色通红,也褪却了刚开始对苏安的敬畏,对蒋百里道:“蒋,今日文扬来了,嫂子的手艺都好了一大截。以前这是藏着掖着啊。”
      蒋百里面上有几分得意之色,嘴里却道:“净胡咧咧,你嫂子是那种人吗?”
      “今天这鱼,就是格外好吃,一点儿土腥气都没有,炖得又入味。这饼子配的也好。是不是,庭轩?”
      卢大为拉着章庭轩道,有些内敛的章庭轩只能应和他几句。
      苏安但笑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尝了一口,就知道这是古微微的手艺。虽然这里没有那些辛辣的调料供她发挥,但是他就是知道,这是出于她手。
      他夹起第四个玉米面饼子,慢慢嚼着,玉米浓郁的香气充斥整个口腔,熨帖了他的五脏六腑。
      男人们的话题很广泛,从苏安的事情说到伐木的事情,苏安表现得恰到好处。既不多说话,也不会让气氛在自己这里冷场。一边听着他们天南海北地胡侃,把几人的底细摸清,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厨房的动静,听古微微和几个妇人开怀地聊天。
      她总是能很好地融入环境里,无论是在一众贵夫人之中,还是在村妇民女之间。苏安与有荣焉地想到。
      把所有的菜都端上桌,女人们的一桌也热热闹闹开始了。
      “来,妹子,高粱酒,我给你倒一碗。”陈氏道。
      “嫂子,这个真不行。我沾酒就倒。”古微微连忙推辞。刚才关于坐在哪里,几个人已经好一番推让,到底让她坐了上首。
      “何妹子喂奶都喝呢,没事,粮食酒,不犯毛病。”陈氏劝道,“在我这里,倒了就歪一会儿,他们男人还不知道闹到什么是时候呢。”
      孙氏和何氏也来劝酒。
      后来古微微见识到她们喝酒的海量,就是再厚着脸皮,也绝对推却。可是,这都是后话了。
      实在盛情难却,古微微浅浅抿了几口,忍不住吐舌头道:“好辣。”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陈氏又张罗着吃菜,大家说笑着,偶尔男人那边叫温酒,坐在炕边的陈氏就去给他们送个酒,说几句让他们尽兴的话,回来继续和古微微她们玩闹。
      一碗酒终于喝下去,古微微不胜酒力,面色酡红,歪在炕上的被子之上,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陈氏几个忙把桌子挪到一边,让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微微妹子真是喝不了酒呢。”陈氏笑道。
      男人们正说得热切,蒋百里问苏安:“文扬家里可还有女眷?”
      古微微的身份,看起来不像是夫人的样子,但是苏安出入带着她,又十分亲密,是以酒过三巡,他才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苏安七窍玲珑心,自然听出他的画外音,没有犹豫便回道:“若是苏某没出事,现在她已经是苏某的妻子了。后来出事之后,她不离不弃,跟我奔波千里而来。只等安定下来,再看成婚的事情,只是,”他顿了顿,“我现在到底是流放之人,成婚也怕累及她,所以还在犹豫。”
      这是他心中所犹疑的。
      说起来十分可笑,他爱她至深,愿意许她至多,可是阴差阳错之下,在孩子都有了之后,还不能给她一个名分,想起来就令他心痛。
      “那不怕。”话最少的章庭轩道。他的父亲是犯官,当初得罪上峰狠了,被编排了罪名流放到这里。他虽然在这里长大,但是受进士出身的父亲影响,身上带着几分儒雅之气。
      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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