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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深秋的姐妹[1/2页]

白音朗朗 安河子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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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千子出事之前,尼娅坐在床上,一旁是被绑在凳子上的小林。倒也不是真的害怕她会逃跑,只不过——有谁会喜欢一个走来走去的阶下囚呢?
      和浴室不一样,外面一片漆黑,偶尔闪电劈开天空的时候才能隐隐约约看见周围的环境,好在浴室的光毫不吝啬,这才能让一小部分房间不那么昏暗,没有让整间屋全然无光。
      外面一片漆黑,巍巍群山染上了一层于黑夜中白花花的颜色,远近层次已经分不清。房顶都变成了喷泉一片浑浊,在宾馆里可以清晰听见哗啦啦地流水声。
      尼娅双手环抱,翘着腿,看上去丝毫没有之前困兮兮的样子,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仲裁官,精神得不像之前的尼娅。
      我喜欢含蓄,不过我还是想说,你还真是个混蛋,跟着这样一个刽子手干这个干那个,你可能不知道失去的感觉,但我们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你觉得,你要怎么偿还?或者说,你觉得你能否偿还得起?
      我…代表做这样的事,都是因为工作和立场,既然都是敌人,那根本就不存在偿还这种概念,我们做了我们身为你们敌人该做的事情,现在该你了。
      小林苦笑,脸上显露着惨白的疲倦感。
      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大概就是想一人赴死的节奏。但可能吗?尼娅是从沐朗手里接过小林的,羽生鹤还在沐朗那边,她可不敢擅自行动杀了小林。
      你为什么对这种人这么忠诚?
      就像你对你的朋友一样,我们一样,都是为了自己重要的人,不过我猜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小林轻轻说。
      好吧,也许是我太感性了…
      尼娅叹了口气。
      把羽生鹤这种畜生和我们大小姐比本来就不是一个可以成立的等式。
      你说什么?!
      …
      尼娅看着小林,那表情就好像杀掉她同伴的人变成了小林一样。
      小林抖了一下,沉默了,眼神也由刚刚的锐利变得胆怯,她抿着嘴,含着苦胆一样。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活了几百年,却依然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和敌人讲所谓的得与失。我们的价值观不一样,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在我看来没有惭愧的必要。
      想了许久,小林还是开口了,抱着试探性的态度。
      …
      尼娅眯着眼睛看着小林,可她什么也做不了。毕竟小林说的有道理,而她……就是那般幼稚。
      小林的话,轻灵诡谲,却字字戳心,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语言加上逻辑思维形成的强大武器。
      不说了,和你说话不开心。
      尼娅整个人没力气也没脾气了,反正坐在床上,就顺势朝后一躺,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伸出五指。
      还是沐朗有意思…
      尼娅看着天花板,她记得沐朗说过要和自己一起去学院,而且根据她对沐朗的了解,他很可能会让安白也跟他一起去。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在学院的总部附近,尼娅可以肯定的是,安奇罗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也就是说,他什么都没做…是有理由的。
      沐朗…他是个魔鬼…
      小林像是回忆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低下了头,赤裸的双腿在微微发抖,也不知是因为着凉还是别的。
      你的魔鬼,对我们来说他可靠得不得了。
      尼娅礼貌地微微一笑。
      不过,你还真是悠闲,敢让两个主人在这个时候洗澡。
      是,因为对付你一个人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尼娅重新坐了起来,左手抱着右臂,头微微一倾,朝小林示意。
      过家家一样,果然,是幼稚。
      讨厌极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会主动找你说话。
      尼娅的声音既柔美又有些悲凄。那微小的声音在寒冷而又漆黑的雨天里瞬间化为了雨滴,滴落无踪。
      你在笑呢,是不是在笑我?
      我没笑你呀。
      小林晃了晃身子。
      即是现在不笑,日后你也肯定会笑的。
      有可能。
      可这不能怪我,是你不好,你输了。是你的懦弱,不是我的。
      尼娅显得失魂落魄,不由得说溜了嘴。
      外面很暗,借着浴室的光亮,玻璃窗成了一面镜子。然而,因为温差,一层水蒸气很快就蒙上了玻璃窗。尼娅走上前,用手拽着衣袖擦着水雾。
      玻璃窗上很快映出少女的一只眼睛,宛如电影里的叠影,人物是一种界乎透明的幻象,景物则是夜霭中雨光的朦胧暗流,尼娅这种描绘不出的美,让转过头看的小林也看得入迷了。
      当她的眼睛与划过的光重叠的的一刹那,宛如在夕阳余晖下的萤火虫,闪耀而温柔,美得不可方物。
      你不觉得,其实我们一样。
      尼娅有肯定的语气轻轻说。
      是一样,你能明白说明你考虑了很多事。
      小林没有看尼娅,而是看向了玻璃窗,里面尼娅近乎虚幻的脸庞一如小林此刻的心情。
      嗯,我觉得我们不一样的只有立场。
      还有心境。
      小林看上去有些累,可还是挺直身子,不让眉毛耸拉下来。
      照你这么说,是不是还有别的?
      没有了,就这些。我被绑着,我跪着,可我活着。如此一来,我们不同的就只有心境了,而且只限于这一刻的心境。
      你做了这么多,但你确定之后他还记得你吗?
      我记得他,为什么还要在乎他记不记得我?
      小林笑了。她的语气也不再怯懦,颇有几分赴死的死刑犯的大义凛然。
      看见小林的态度,尼娅心里也有了底,大概但凡涉及羽生鹤的事情,这个丫头就不会退让分毫。
      尼娅还有很多想说的话。她想问小林关于羽生鹤的事情,还想问小林羽生鹤和沐朗的去向,更想知道为什么沐朗能够让羽生鹤服输。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尼娅刚刚忽略的浴室的位置突然传来了动静。
      她先是看见一丝不挂的安白从浴室里破门而出,跌跌撞撞地朝她这里来,紧接着就是一道影子,所到之处连漆黑一片的环境都能发生明显扭曲的影子。
      影子没有改变方向,直直地朝尼娅……或者说尼娅身后的玻璃窗飞来。
      尼娅下意识想要挡住,可就在这个想法到达她大脑之前,黑影已经穿过了她的身体,砸破了玻璃窗。
      尼娅先是听见了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胸口传来的近乎晕厥的痛感,她发觉自己倒在了地上,头狠狠地砸在地板砖上,然后才是淋漓的雨声,然而此时她就像是掉进了水里,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最后听见的声音就是安白的声音,那是一句从肺的最深处发出来的撕心肺裂的哭喊,那声音只有两个字,却字字带血,听起来像是流着血的人在为远比流血痛苦的事发出的绝望之音。!
      那两个字仍然是——小音!
      ——
      ——
      我没办法送到很近的地方,你见谅。
      白发血族少女似乎略显歉意。
      谢谢。
      沐朗也想从那张被水浸湿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结果适得其反,变成了一张哭丧脸。
      沐朗…小林她…
      羽生鹤拍了一下沐朗的肩膀,沐朗猛的抖了一下,回过头直愣愣地望着羽生鹤。但是由于他的表情过于认真,不知是惊讶还是悲伤。
      千子反噬了,现在问题大了,谁知道小林死没死。
      这话听上去好似冷酷无情,又好似过分多情。羽生鹤有些迷惑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
      你回头看看,说不定还能看见。
      沐朗没好气地说。他现在彻底慌了,大概比在海底两万里还要紧张。安白悲戚的声音像是雪山深处的回响,至今仍然萦绕在沐朗耳边。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敢相信那声音来自安白。
      不,你误会了,现在我们依旧是合作关系,你要去救她我就跟着你。
      我让她等得太久了,我得走了。
      沐朗向着前面看了一眼,快步朝宾馆走去。
      看得见路吗?
      看得见。
      但是,沐朗踩在了一块塑料袋上,摇晃了几下。可他还是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安白,千子现在在哪里?
      我还好…在床边…
      声音适时传来,听上去冷静无比,但那几句话尾音的颤音不由得让沐朗的心揪了一下。
      冷静,然后告诉我,千子人在哪边?
      我不知道…她从窗户里跳出去了,这里是六楼,她不会受伤了吧…
      安白说话活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如果放着她不管,接下来受伤的应该就是我们了。与其说是受伤,倒不如说…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千子怎么了?!
      我向你保证,千子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现在我要去找她,你留下照顾尼娅。
      好…
      也不知安白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把话说完整。
      沐朗没挂电话,而是转过了头。
      我不会人她等了,你知道的,她是个小女孩她本是个小女孩。
      沐朗的脸颊起了鸡皮疙瘩,感到一丝凉意穿透了肺腑。这句话与其说是对羽生鹤说,倒不如更像是沐朗对自己的辩解,亦或是安慰。
      我去找小林。
      敢碰其他人你就完了。
      苍白的威胁。
      谁不是呢。
      那我走了,虽然不太清楚,可军队也应该会很快介入。
      羽生鹤看着天。
      军队?
      沐朗皱了皱眉头。最麻烦的家伙怎么会介入这种事?
      因为这里异常的天气,他们会来这里解救伤员和核定失踪人口。当然,也会顺手解决一切危急他们所谓安全的人。
      血族少女轻轻说,言语越发地鄙夷。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看起来天真的女孩会露出这种成年人的表情。
      蓝翅膀…
      我懂。
      不知怎么的,两个人的默契出乎意料的高,几乎在同一时刻,两人分头离开了现场。羽生鹤朝着发出绝望声响的大楼飞去,沐朗则掉过了头,誓要拯救那比夜色更加绝望的人。
      沐朗,你知道小音在哪里?
      沐朗一直没挂电话,电话那头的安白见没人说话便轻轻问道。
      我猜不透任何一个人的心思,不像你。可如果是千子…我知道。
      他的表情像是吃了苦胆。
      也是猜的吗?
      不,这一次…不是。
      他把牙咬地嘎吱嘎吱响。
      ——
      花入梦,月在空,夜正浓。他是个勇士,而不是一个勇者,勇者会拯救世界,勇士会拯救自己。
      诗歌一样,有点恶心。
      也许对学姐来说没什么感兴趣的事了吧。
      大雨滂沱,而他穿着在毫无防护能力的黑色雨衣,在黑色的帽檐下露出了近乎血的鲜红头发。雨从他那湿透的发尾滴落,好似流血,鲜血淋漓。而他安然自若,翘着二郎腿坐在楼顶,双手撑地,一只手的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满是水的石砖。
      他会在勇士和勇者之间抉择,也许会夹杂着懦夫的选项,不过管他呢,他可是沐之遥的儿子。
      还是他,一直在雨中自言自语。
      真是个疯子,你和安奇罗一样疯癫。
      他身后传来一阵温和的女声,虽说是温和,不过却把他数落地一无是处。
      那女声听起来是个妇女,有着成熟女人才会有的丰满的尾音,几乎不用见到人就可以确定对方艳丽的样貌。
      安奇罗可以让一个废物变成英雄,可我不行,我等不及也不想看一个弱者通过施舍一步一步变强,我只想看一个强者从不知道到知道的过程。
      雨帽下的男人头跟着在雨中奔跑的沐朗一点点移动,雨很大,但丝毫不影响他观察沐朗。在沐朗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后,他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回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女人。
      莉莉安学姐,你看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沐朗?
      还没被你们毒害的…
      别啊,我认真的。
      哈,谁知道,你大概想让他跟上安奇罗的节奏不是吗?
      我有我的想法,不会完全为了那个老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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