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不忌多屠戮魔王殂无悔未出手医灵逝
察罕帖木儿气不打一处来,刚拿起茶碗,就被烫了一下,愤怒的摔到地上,碎了一片。整个大厅内,数十个将军侍卫,全都一言不发,安静的令人窒息,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雷升暗道:完了,这次死定了。又想:不对,害了我对孙旭没好处。难道是田丰和王士诚?他俩构陷于我?哎呀,我怎么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相信他们,怎么什么话都说了?哎,也不对啊,他们没我来的快,怎么告知察罕帖木儿?若是如此,那就与我无关了。想着想着,镇静了许多。
雷升决定打破这个安静的气氛,直接上前一步,抱拳道:老爷,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咱们院内人才济济,什么天大的事,众将士一起出谋划策,有力出力,有法出法。天元都能对付,还有什么能值得我们老爷大动肝火?
察罕帖木儿大笑起来,道:宝升说的对啊。
厅内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下人这才进厅收拾碎茶碗。
王保保步入厅内,径直走到察罕帖木儿面前,道:舅父。
察罕笑道:保儿,你可听到宝升刚才说的话?
王保保道:孩儿听到。
察罕笑道:这要是别人,那是溜须拍马,世上唯有宝升如此说,那是真心实意。
王保保笑道:舅父如何得知?
察罕道:天元窥看你们内心,所以你们的想法我都一清二楚。
雷升心道:这天元确能窥看别人内心,只不知看到了我的哪些?
察罕道:宝升,你可知我刚才为何发怒?
雷升道:晚辈不知。
察罕道:保儿,你告诉他。
王保保道:孛罗帖木儿向来与我舅父水火不容,此次被免去兵权,贬到保定屯田,本以为他会从此安分守己,没想到他竟然暗中勾结张良弼,派高手刺杀我舅父,意图东山再起。
雷升这下放心了,心想:这孛罗帖木儿也不是省油的灯,现在虽然失去权势,以后还不好说。
察罕道:孛罗帖木儿不是省油的灯,现在虽然屯田,以后还很难说,毕竟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王保保道:我们有李思齐,正是牵制张良弼最合适的人选。
察罕笑道:不错,保儿跟我所想一样。凭他孛罗帖木儿一人难以有所作为。
王保保道:我已安排重兵,府内增派两倍侍卫十二个时辰轮流把守,舅父大可放心。
察罕道:我察罕何曾怕过他。
王保保道:这孛罗帖木儿自其父死后,接掌大权,战卫辉,败关铎,北上剿贼,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我们不可不防。
察罕冷笑道:杀人?哼哼。七年前,中牟三十万红巾军被我追杀几十里,丢盔弃甲,血流成河;六年前,从崤陵到灵宝,从安邑到阳津,李武崔德被我打的屁滚尿流,慌不择路。五年前,出潼关,战陕西,再败李武崔德,后诱敌深入,一昼夜疾驰二百里至凤翔,与城内守军内外夹击,看那红巾贼子自相践踏而死,伏尸百里,真是壮观;四年前,我伏兵于太行山,将路过的数万红巾尽数闷杀;前年,要不是刘福通手下能人众多,救走了小明王,连同宋后,朝臣,家属,统统俘获,尽数击杀,也不下几万人。这天底下,若论杀人,谁能比的过我李察罕。
雷升听着察罕贴木儿细数自己的杀人史,心如刀绞,暗道:一直想着怎能替汉人除去元廷重臣,不想为了救众郎中,也为自救,竟误打误撞救了这混世魔王,将来怕是更多汉人要遭受屠戮,我这岂不是成了黑白不分,助纣为虐的罪人?别说封狼居胥,不遗臭万年就算是祖上积德了。
王保保道:舅父一生英武非凡,战功赫赫,无人能敌。不过,十年征战,粮草匮乏,人马疲惫,皇权不稳,我朝内忧外患,岌岌可危,舅父是我朝重臣,中流砥柱,振兴大元,重任在肩,孛罗帖木儿狼子野心,也不可轻视。如今乱世,望舅父以大局为重,以天下为重,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察罕哈哈大笑:保儿以大局为重,你说如何便如何。
王保保道:我听闻孛罗帖木儿妻妾成群,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因重病缠身,正到处寻医救治。
察罕道:不错,自从去年宝升降服天元,神医之名早已不胫而走,响彻黄河以北,恐怕,他行刺我的同时,还要把宝升掠走吧。
雷升道:黄河以北,名医良工不在少数,未必会对我动手吧。
王保保道:哼,天下庸医众多,哪像宝升真才实学。
察罕道:那当然,当今天下,能如宝升这般无所不知,有勇有谋者,恐怕不出三人。
雷升只道:老爷谬赞,愧不敢当。又想:红巾军如今势弱,虽有占地军粮,但各自为战,相互攻伐。这察罕若是真有见地,直接把我送给孛罗帖木儿,以德报怨,消除二人隔阂间隙,共同撑起元廷天下,岂不是一举定乾坤。
其他二人是谁呢?琪琪格扶着诺敏从厅外进来,诺敏笑问,叫一声:爹,您回来啦。您所说其他二人呢?
察罕笑道:其他二人怎可比宝升年轻有为?
诺敏红着脸,道:爹,你此次战绩如何?
察罕笑道:爹此去兵分三路,挥师东进,一直打到东海,收复山东失地,天下尽在我的掌握,你说这战绩如何啊?
诺敏道:无所不知者,天下有三,掌握天下者,仅爹一人。
察汗狂笑道:天下人的顶礼膜拜,皆不如我女儿一句话。哈哈哈。好女儿,好女儿!
厅内十几个将领侍卫,振臂齐呼:察罕帖木儿!察罕帖木儿!
声震厅堂,众人热情高涨,唯有王保保双眉紧锁。
察汗问道:保儿,你是否有话想说?
王保保道:舅父,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察罕道:保儿但说无妨。
王保保道:如今天下,势分三股,一是红巾旧部,如徐宋明玉珍,如龙凤朱元璋,此二人各据一方,是我朝最大的威胁,但可由朝廷降表安抚,虚以爵位,短期内他们不敢妄动。二是方国珍,张士诚,陈友定之流,虽占地为王,但无进取之心,不足为虑。三是我朝势力,即我察罕大军,和他孛罗帖木儿。
察罕道:陈友谅呢,他杀了徐寿辉,号称百万之师,我看下一步就要把他拿下。
王保保道:此人僭主篡国,小人行径,疑心颇重。虽领兵百万,然俘虏众多,精兵极少,不过一盘散沙而已。我看他急于称帝,难成大事,不久将众叛亲离,死于非命。
察罕想了想,点头道:嗯,保儿言之有理。
王保保道:若我们借此机会请宝升去笼络孛罗帖木儿,将之收于我账下听令于我,朝廷内舅父可一手遮天,完成恢复疆土之创举,实乃送一人情,得一天下之奇策。
雷升暗道:不妙,这王保保真是厉害,什么都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不行,我必须阻止他。
没等察罕开口,雷升抱拳道:万万不可。
察罕道:宝升,你不愿意吗?
雷升道:并非我不愿意,实是此举有三不妥。
王保保道:有哪三不妥,愿闻其详。
雷升道:我听闻孛罗帖木儿其人风流成性,小妾之病定是因他而起,必是难以启齿,他可寻医,但不能由察罕送医,不然他必会以为我们耻笑与他,此一不妥。人言此人生性多疑,察罕与他积怨既深,此时送医与他,必遭怀疑,不仅不会让我治疗,还会直接杀我,并告天下人察罕派奸细,被他识破,我死事小,察罕名声事大,此二不妥。我又闻此人脑后有反骨,早有觊觎天下的野心,此时就算听令于察罕,也只是权宜之计,若留他于账下,无异于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将来必遭报复,此三不妥。
察罕摸了摸耳垂,看了看王保保和众位将领,又看了看诺敏,最后看了看雷升。
雷升目光如炬,坚定异常。
察罕哈哈大笑,道:保儿,你可要多向宝升讨教。和孛罗帖木儿那蛮货提恩情,真是与虎谋皮,枉费心机啊。
王保保抱拳道:宝升,在下心服口服。
雷升道:不敢当不敢当,其实,换做其他人,我也是同意保哥的奇策,只是有了陈友谅和徐寿辉的前车之鉴,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王保保赞道:宝升真乃奇人。
雷升回道:保哥的心胸肚量真非常人可比,你才是真奇人。转头又对察汗道:保哥真乃百年难遇的将相之器。
好好好,有你二人,我李察罕何愁这天下不平,疆土不复?察罕高兴道:保儿,你可知田丰,王士诚如何归附于我?
王保保道:他们打不过舅父,怕死而已。
察罕道:非也,此中良策皆出自宝升之心也。哈哈哈。
雷升听到此话心都凉了,暗自愧疚道:这确是我之过。
王保保道:原来宝升早都想到劝降田丰和王士诚之策,此先见之明,在下自叹弗如。
雷升只好笑笑。
察罕道:宝升啊,若你非汉人,我定将爱女许配给你。
诺敏脸一红,嗔道:爹,你说什么呢?
雷升浑身打了个冷战,不知说什么好。右手摸到小刀,咬紧牙关握住了刀刃,掌上鲜血直流。
诺敏看到,着急道:宝升,你怎么了?
雷升忙道:没事,手麻。
诺敏拿过一白色手帕给雷升包扎。
王保保问道:宝升,乌鸡头领的啄伤还没痊愈吗?
察罕道:哎,没想到这天元好除,啄伤难治啊。来人啊,送宝升回房休息,把那银耳燕窝,鹿茸熊掌统统送去。
雷升道:老爷不必费心,我先给你开药,此雪天,正是补身体的最佳时候。
诺敏道:爹,宝升一直关心你的身体,天元虽除,但你一直在外征战,没能给你开方抓药。
察罕笑道:好女儿,你怎和宝升一个口吻啦。
诺敏不好意思。
雷升右手不能写字,左手执笔,把之前想好的方子写好交给王保保看。
从察罕到王保保,从将军到侍卫,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有人道:钱郎中不仅见识当世罕见,连左右书法都高于常人。
有人道:宝升之于察罕,如管仲之于齐桓公,如东方朔之于汉武帝。
有人道:宝升如宝,得之者升。
众人赞叹声中,诺敏暗自高兴,察罕洋洋得意。
王保保拿过药方,瞟了一眼,看到的是整整齐齐的楷书,道:宝升的药方不需检查。不过宝升这左手楷书,右手行书,当真世间罕见啊。
察罕笑道:那当然,试药的也不用。
雷升道:不可,我加了几味特殊草药,必须有人试药。
察罕道:试药的人又没得过天元,再试也试不出,我信得过宝升。
下人接过药方,就去抓药。
察罕道:你们都回去吧,我还要去写捷表。
诺敏道:爹,你多休息。
王保保和雷升辞了出厅,二人不语,琪琪格扶着诺敏紧随其后。
王保保吩咐门外的侍卫道:你们几个护送小姐回房,院外要日夜坚守,不得有误。又吩咐几个侍卫道:你们几个贴身保护钱郎中,不得有误。
几个侍卫跟着雷升,雷升只好谢过:多谢保哥。
雷升回到房内,侍卫就在外面守着。雷升想试试自己在府内的地位到底能达到什么地步,于是随手写了个药方,然后推门出去。侍卫马上拦着。
雷升道:我去抓药。
侍卫头领道:钱郎中,主人之命,我们不敢违抗。
雷升道:保哥让你们贴身保护,不是限制我的行动。
侍卫头领道:钱郎中,您有什么吩咐,让小的们去办吧,假如真有人劫走钱郎中,我们杀头事小,一家老小都要受牵连。
雷升笑道:好吧,你去帮我抓药。
一个小侍卫接过药方,跑去抓药。
雷升想:这表面上是保护我,实则暗中限制我的一举一动,那我怎么和田丰王士诚通信呢?
雷升心思都放在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一夜未睡,直到天明,阿桂来敲门,送水送饭。
雷升道:阿桂哥,现在我要专心为老爷抓药补身体,抽不开身给田丰和王士诚开方,你让他们忍几天。
阿桂道:好的,我这就去。
侍卫头领呵呵笑道:钱郎中为了老爷不遗余力,是我等楷模。
这话在雷升听来,非常刺耳,但又不好说什么,只笑笑道:理所应当,理所应当。回房休息片刻。
阿桂回来道:今天是王士诚在醉仙居,他问忍几天?
雷升道:你怎么说?
阿桂道:忍着吧,没个准儿。
没想到,这一忍,忍了个冬去春来,春去夏至。察汗带着田丰和王士诚攻打益都,红巾军殊死抵抗,竟僵持数月。
这天一大早,察汗派信使回府询问雷升:为何老爷夜里多梦盗汗,白天头疼气短?
雷升道:人有所思,即梦其到,有忧,即梦其事。夜晚盗汗,是肾虚所致。睡眠不好,身体虚弱,自然头痛气短。看来老爷是战事缠身,我给老爷开几副大补的药,待战事结束,自然就好了,让老爷大可不必烦心。
雷升心道:这正是我那几十副药日积月累所致的症状,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我如何通知田丰和王士诚呢?
想了一会,写了个药方:
延胡索石决明
葛根白芷千日红
合欢皮枸杞子
柴胡吴茱萸夜合
黄芪王不留行
当归人参虎刺
写好之后,交给信使。
信使问道:若老爷问起,我该如何告知每样草药的功效如何啊?
雷升暗道:这一定是老爷吃药感觉不对了,才让这样问起。便道:延胡索行气止痛,石决明平肝潜阳,葛根退热止咳,白芷生肌排脓,千日红定喘明目,合欢皮安神解郁,枸杞子补肾益精,柴胡升阳舒肝,吴茱萸散寒止痛,夜合理气活血,黄芪益气固表,王不留行通经利尿,当归调经润燥,人参大补元气,虎刺祛风补气。记住了吗?
信使点头道:记住了,只是这些草药既没有用法,也没有用量,更不知何时服用?
雷升道:没有用法,派最快的驿马入夜前送到,让老爷大声诵读三遍,当晚就能安心入睡。
信使将信将疑道:头一次听说草药不用吃,读药名就能治病的。
雷升笑道:你知道天元是怎么治的吗?
信使道:知道了,我这就用八百里快马送去。转头离开。
雷升大声道:今天务必送到。
信使高声回道:钱郎中放心吧。
雷升心道:消息隐藏在药方里,田丰他们能不能听到,听到后能不能参透,就看造化了。
阿桂推门送来水和饭,雷升收拾好,坐下吃饭,越想心跳越快,暗道:不管他们是否成功,这药方的秘密迟早被发现,我明天之前必须离开此地。半年前还能自由行动
第13章 十二章自诩多屠戮魔王殂 无悔未出手医灵逝[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