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在一个拐弯的地方,他追上了摩托车。他让警车稍稍超前一点,接着他猛地刹住车,没等车停稳,就推开车门直扑出去,把摩托车连人带车都扑倒在地上。他首先抓住后面的人,向他左下腹神经丛最集中的地方迸力一击,使他失去知觉。转身又扑向另一个人。那家伙爬起来正要跑,沙传泰纵身跃起一脚蹬在他的后背上。那人就象个炮弹一样飞出去,一头扎在地上。当沙传泰解下手铐正要把两个家伙铐在一起时,他听到后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尖叫。
后来知道,他的车那时正停在一段下坡的路上,他冲出车外时没有来得及拉起手闸。当他听到妹妹的尖叫声再回头时,警车正在向坡下滑去,并且很快滑出了路边。
他吼叫着冲上公路,但已经晚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妹妹摇晃着向他尖声喊叫,随着汽车一起翻下公路。又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翻滚的汽车象个小包袱似的甩出来,重重地摔在一堆乱石上。汽车没有全毁,大修以后至今还在使用。但他的妹妹却再也没有站起来,医生的结论是:腰以下截瘫,永远。
在妹妹住院的日子里,沙传泰悔恨得两眼发红,脸色也如水泥浇出来的一样青灰而坚硬。他恨自己竟没有拉下手闸,恨自己给妹妹带来这么大的灾难。但是,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痛苦就象桥桩一样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
妹妹出院以后,他把她接回家里。她将在床上度过此生的结局,这时就象秋雨拂面一般苍凉而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即使昨日似鲜花碧叶一样的绚丽生机,此时也黯然失色,使他不敢正视。
传静非常理解哥哥的心情。即使她自己的哀伤也难以抑止,但面对哥哥的时候,却总是装出一付无忧的笑脸,仿佛期盼了许久似的说,总算不用再上课了。可泪,却在两个人的心里一块流,他们互相对视的时候,彼此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许久之后,兄妹俩的感情才逐步恢复正常。在这之后,他们开始了一种相依为命的生活。
最初的两个月,沙传泰曾经请了一个保姆,来照顾妹妹的生活。但他的收入实在太低了,保姆的工资占去了一半,很快他们就拮据得难以生活了。善良的保姆看出了他们的窘境,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没有要,便悄悄地离开了。
沙传泰落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给传静做饭穿衣,倒大小便,这些都好办。难的是给她洗澡。他第一次把妹妹抱到厨房里,让她坐在澡盆边的凳子上,问她行不行。她说行。他便离开了厨房。但几分钟后,他听到妹妹的一声尖叫和摔倒的声音。他急忙跑进厨房,只见妹妹倒在地上,凳子歪在一边,澡盆里的水洒了一地。她连自己的衣服都没能脱下来。
从那以后,他开始给妹妹洗澡。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女性的身体。他相信,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身体。她的皮肤细嫩光滑,香皂和水更给它浸润出玉一般的光泽。宽大的毛巾揩过,白洁的皮肤底下便显出青春的红润来。她的小胸脯恰似未绽的花苞一般挺立在胸前,起伏出处女的精巧曲线,一直延伸到下面柔软平坦的腹部。她的两腿仍象致残以前那样修长浑圆。医生说,只要经常帮她活动,她的腿就不会萎缩的。它甚至还有感觉。但是,她再也不能奔跑跳跃了。这个有了残疾的艺术品,使沙传泰更加怜爱和珍惜。妹妹成了他全部生活的中心。
但无论是世界还是人,总是在一种变异的过程中求得平衡。那个暗中平衡的另一端,则常常有让人难以想象的一面。走出家门的沙传泰,走出了温馨与爱的沙传泰,则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严厉、凶狠、对任何犯人都毫不手软的警察。他把他的仇恨迁怒到所有那些倒霉的犯人头上。
所有的案子,不论是否由他经管,只要一上队里的案情介绍会,一发内部通报,他都把案卷带回家,一直研究到深夜。他那一双阴森冷峻的眼睛每时每刻都如雷达电波一样,把城市里所有黑暗的角落仔细扫描。一旦行动起来,他就如饿虎扑食一般,撞入那些杀机四伏的门洞或夹道,用他狠辣的拳脚,把手持凶器的犯人打倒在地,戴上手铐。差不多每天他都要把一个或几个罪犯送进监狱。一年后,他被任命为市刑警队的副队长。这一年,他二十七岁。
二十二、 兄妹罹灾[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