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家小儿颇受了他的几次好处,免遭了旁人欺辱,铁匠一家对夜无尘倒还有些好感。虽说他以前也曾劣迹斑斑,不为人喜,但死里逃生之后,洗头换面重新做人,也不怕人斥责轻视,诚诚恳恳一家一户的找活干。镇里大多数人倒因此高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总算因祸得福,幡然醒悟,明白了一点做人的道理了。
不大的铁器铺里,四壁挂着各式铁制品,大都是些刀剪农具。房子的中间,置着一个大烘炉,烘炉之中,铁碳烧的正旺。一个光着脑袋的昂藏大汉,和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小伙,正抡着锤子在大铁墩子上叮叮咣咣地忙活。
这大汉就是岳铁匠,他儿子还太小,帮不上忙,就带了个亲戚,当是学徒,赶活儿的时候能帮上忙,就是眼前所见的这个年轻小伙了。铁匠看到夜无尘进来,也不以为意,大声喊道:“来,给爷把风箱拉起来。”
烘炉旁边安着的就是风箱,这活儿夜无尘自然能干。打铁的时候有时候要转大火,有时候要转小火,都靠这个风箱鼓风吹碳,以为调节。
夜无尘也不多语,应了声“好嘞”,上前双手把住了风箱的把手,便开始拉了起来。刚开始拉的慢,一点一点的,就把节奏加上去了。
风生火起,烘炉之中燃烧的铁碳慢慢升腾起了炽烈的火苗,映的人满脸红光。
岳铁江一手拿着铁夹,夹住铁墩子上的胚胎,一手抡着小锤,叮叮的指挥着学徒手中大锤的节奏。叮一下,学徒的大锤就当一下,叮一下,学徒的大锤再当一下,往复循环,煞是热闹。
铁匠干活的时候很用心,用心就很少闲谈瞎扯。三人也都不出声,只听得屋子里风箱的呼呼声,铁器的撞击声。
铁匠和学徒早已汗如浆出,不大一会儿,夜无尘也开始满头大汗。
铁器胚胎要经过反复的锻打,也就需要反复的加热,需要大火的时候就要快速的推拉,然后稳定住一个火候。风箱可不小,快速推拉对现在还空着肚子的夜无尘来说,正儿八经也算是力气活了,光靠两条臂膀的力气肯定是不够的,得站稳了桩步,起落都得用上全身的气力。要不然只需拉上一会儿,两条手臂就酸酸麻麻的,只能歇着了。
忙了大半个时辰,趁着休息的空档儿,饿的有点两眼昏花的夜无尘问铁匠道:“最近接了什么新的活儿吗?”
铁匠拿了一个脏的辨不出颜色的毛巾满头满脑擦了擦汗珠,道:“是啊,铁流家的活。一些刀具,一些农具。要忙上几天了。”
夜无尘马上接道:“那挺好啊。需要帮工吗?”
对铁匠所言的铁流家,夜无尘大略了解一点。这是铜山镇上家底最厚的一家,家势雄厚,传承也久,自称世家,听说祖上的荣光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铁匠笑了笑,看了夜无尘一眼,道:“你这小子倒是什么好处都能赶上。来吧,一日三餐少不了你的。”
夜无尘看他没有拒绝,笑着点了点头,道:“一日三餐不必了,管一顿饱就好了,其他两餐给我带回去吧。”
铁匠看了他一眼,呲嘴一笑,摇头道:“拉风箱也是力气活,油水有限,吃一顿是扛不住的。你可想好了。”
夜无尘大喇喇地应道:“没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也不是一天只吃一餐的。”想了想又道:“听说铁流家偶尔也会选购兵器,他们是在哪儿进的货?”
铁匠撇了撇嘴角,笑道:“咱没那个技术。就算是一般的兵器,对材质的要求高的也不是一星半点,这都是老师傅们看家糊口的本事,密不外传的。”
夜无尘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连文字资料都珍之若秘,这些吃饭养人的本事,掌握它的人肯定是一脉相传,概不外售的。夜无尘以前读书经商,什么事情没见过没听过?对铁器的锻造技艺,他同样多有耳闻,这其中的原理方法也都约略知道一些。
本来,手艺活的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技术全凭经验得来。因为每一处铁矿的矿石本就不一样,同一处矿出来的矿石也有高下优劣之分,经验不到的话,打造起来会造成产品质量参差不齐,总体质量就没有办法得到保障。
而坏东西坏起名声来,比好东西维持名声的本事就大了去了。
一个手艺匠,其出产的东西能够持续保持稳定的品质,才能叫做入门。在稳定的基础之上出彩,才能叫登堂入室。在出彩的基础上玩出花样来,才能叫出类拔萃。把花样玩到旁人望尘莫及,才叫登峰造极。
像岳铁匠这样的小镇手艺匠,能不能说入门,恐怕还在两可之间。
闲着也没事,夜无尘想着,如果以前的一些见闻能够帮到铁匠,帮助他提升技艺,那就不是一天三顿饭的好处了。且铁匠为人看起来倒也豪爽仗义,自己有求于人,如果能够做个顺水人情,也是好的。
这样想着,夜无尘就半打趣半认真的试探道:“岳大师,我们这锻铁,一般有次数限制的吗?”
之所以这样问,第一是自己毕竟还是半大小子一个,给他
章二 争执[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