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之末,东风呼号。健壮的成鸟张开了宽大的翅膀,带着羽翼丰满的幼鸟徐徐飞入高空,开始迁徙。千百种啼鸣之声回荡在大漠之中,久久不绝于耳。
挥手作别溟南的友人,我登上苏康迪的陵墓,打开了紫羽云衣的双翼。我望着满天的飞鸟,向前一跃,扇动着双翼乘风而起,扶摇直上,加入了浩浩荡荡的鸟群。
强劲的东风破开泓泽海上紊乱的气流,在空中开辟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上方的云朵也被尽数吹散,不用再担心会有暴雨倾泻而来。锁直双翼,我闭上眼睛,任由长风将我带往彼岸。
约是在十日后的午间,风儿突然就变弱了,我睁开迷蒙的双眼,从锁死的双翼中抽出了双手,拿起腰间挂着的水袋饮下一大口水。稍加清醒后,我看清了下方的景象。茂林广阔,碧树葱郁,十万江河流转其间、交错纵横,这是西陆东南端的渌疆国啊。十二年多了,我终于回到了西陆。
渌疆号称万江之国,境内江河溪流不可胜数。然,这些水流最终都汇入了两条大江。北边的叫甘江,其流域范围是渌疆国的甘江垣,此垣中有着渌疆国内最大的湖泊青湖,都城迂苏立在青湖南岸;南边的叫萍江,其流域则是渌疆国的萍江垣,而我此时正是处在这萍江中游的上空。艾然、谟闾、拉也比尔三条水量丰沛的支流汇于萍江中游,水面因此变得极其宽阔,广袤得如同一片绵延数百里的矩形湖泊。
收好水袋,我将手伸回了云衣的斗篷里,解开了锁死的双翼,朝着水边的一棵望天树盘旋而下,最终平缓地立在了一支结实的树杆上,且惊起数十只飞鸟。
这是一棵很高很高的老树,树梢离水面足有二十五丈。拨开浓密的树叶,我将头伸进了树冠里,清清了嗓子说道:“有人吗没人我就进来啦。”
叽叽叽……回答我的是惊慌的幼雏之鸣,循声看去,我见到了六七个散布在个树杈上的鸟巢。望着那些鸟巢,在海上吃十日鱼干的我不禁咽下一口涎水,欣喜地钻进树冠里,扶着枝桠躬身行进,迅速穿行到了近处的一个鸟巢前。
叽叽叽……巢穴之中是一窝红羽鹧鸪的幼雏,四只小家伙儿惊恐万分地畏缩在了鸟巢的一角,颤巍巍地啼鸣着,应该是在呼唤它们的父母吧。
“别叫了,叫破喉咙也没有鸟来救你们的。刮风了,这鸟巢里冷,不如到我的肚子里吧,里边可暖和了,风霜不侵,雨雪难入。”我从行囊里拿出一根短绳,把小鹧鸪们挨个绑了起来,再结好绳子的头尾,将绳圈挎在了肩上。无助的鸟儿张惶失措地啄起我的衣服来,可无论它们如何努力也无法伤及云衣分毫。
这些小鹧鸪的羽毛长得很漂亮,体形也已臻于成鸟,用不了半个月便可振翅而起。但可惜的是,它们遇见了饥肠辘辘的我。
“真可惜啊,这棵树上没有蛇,不然可以做一锅龙凤汤的。”我拍了拍腰间的四只小可怜,缓缓爬到了树下,看着跟前的一小片芭蕉林说道。
折下十余片芭蕉叶,再拾些柴火,我在水边寻了处干燥平整的小石丘开始准备午餐。
芭蕉叶十分宽大,只需经过一番折叠就可以做成一口大锅。架锅,烧水,宰杀,拔毛,去除内脏,切块下锅,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四只可怜的鹧鸪便成了锅中的肉块。
沙沙沙,沙沙沙,未等锅中的鸟肉煮熟,那片芭蕉林突然有了动静。听到声响,我立即起身拔出了无纹阔剑。
片刻后,一颗浑圆的大脑袋从芭蕉叶中飞了出来,鸡蛋般大的黑色眸子恰巧撞上我的目光,来物竟是一只魁蟒。看着这只树干般健壮的长虫,我不由得想起了十六岁那年的依提米大典。那时,我和延月正被一只魁蟒追得满山乱窜。而至今日,当我再次看见这庞大的蟒蛇时已毫无畏惧之感,脑海中浮现出的竟是一锅龙凤汤。<
第78章 宛在水中沚(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