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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恩祸 上[1/2页]

皇舆 青城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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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重朝务中,霍鄣每日都会扶着颐儿的手教他习字,再一一释与他听。
      宫中传信来,明德殿中,沈攸祯为峣儿请谕入明义殿受学,皇帝没有驳他,却也未允。
      我接过颐儿置于膝,取布巾浸了水拭去他手背的墨痕,“陛下从前是允过的,明日我便进宫去与姐姐商议。”
      霍鄣头也不回,只在盆中浣手道,“此事不宜由你去与她商议,更不宜朝议。再等十日,若陛下仍不提及,便由太常署与宗正署中人往乾正殿请谕。”
      他这话中微有无奈笑意,我忍不住失笑,“太常与宗正确是比我更适当。”
      颐儿摆弄着自己的手,一双乌黑如墨丸的眼睛在我和霍鄣之间看过,倏然冒出一句,“进宫好。”
      霍鄣一愣,回身将颐儿抱起高高举过头顶,“甚好!明日进宫去!”
      颐儿也不晓得怕,被他托在半空中挥着手臂笑不止。
      我气结,伸手接下颐儿,又推开霍鄣的手,“也不知是谁日日教导我不可纵容他。我原也不止是为了峣儿,姐姐还没见过颐儿呢。”
      霍鄣笑得眉目清朗,拍着颐儿的脊背指着案脚下方才被他扔下的木剑道,“去。”
      那新制的木剑足有颐儿半身长,他抱着奔回时脚下被剑一绊便重重跌倒,立时大哭起。
      霍鄣拦着不许我去扶,站在原地没有半分躬身,只紧抿着唇看着颐儿不说话。
      颐儿可无扶助行走后,每跌倒了都会哭得撕心,霍鄣却从不许我去扶,更明令府中人皆不许扶,只待他自行站起。孩子不明事时练就的性情会随他一生,我便是不忍至极,也惟有忍下。
      时日久了,颐儿每跌倒都不会再哭,亦会自行站起,从不娇缠。想来是方才霍鄣稍纵容了他,他便想着要引霍鄣娇宠他了。
      他哭了一阵,终于苦着脸慢慢止了,蹒跚着走到霍鄣身边,仍抱着那柄木剑。
      心下终得平缓,竟是在庆幸颐儿没有一时着恼摔了剑。霍鄣曲身与颐儿平视,“为何会跌倒?”
      颐儿通红的脸上还挂着泪,他低低抽咽,“碰。”
      霍鄣伸出一指将剑梢轻轻一偏,“再试。”
      颐儿疑惑看了看脚下,又看过我们,扭身又是奔跃了。他并没有再摔倒,却是笑得更开怀。我一时想起,“颐儿降生后的那几日,你究竟对我说了什么?”
      他拾了一卷书摇头轻笑,“从今日说起,怕是要说到颐儿弱冠。”
      “你来说这么久我看看。”我禁不住笑推了他,蓦然又是想起,“陛下的冠礼你还要延至何时?”
      他头也不抬,“今日朝议已选了吉日,下月十六。”
      我愕然,竟只在四十余日后了。
      他决定许皇帝行冠礼必已有些时日了,我随手取一卷书举手敲在他肩上,“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早说!”
      “什么大事?”
      他却仿佛比我还要惊讶,又似恍若大悟,“高翊历练数载渐敛儒生直性,已入宁州刺史府为主薄。”
      我一时说不出话。
      在他心中,高翊为主薄远重要于皇帝行冠礼。
      当年高翊一力施行的去苦良策,终在今岁见了成效。
      高翊令二十户百姓采竹制简之时,亦令人专司护林育竹以继后事。最初那一年,二十户人家中时有欲弃者,高翊有劝亦有抚。至制简满整载,二十户人家制简之入勉强抵其出。
      次年,二十户还尽了商贾的借粮,家中已有些许盈余。高翊不许这二十户弃耕作,有田有简,二十户足可自养,已可足纳算赋。至高翊离兆经,兆经县中百姓渐愿自行制简,高翊为官署留下了足数的算赋,亦为百姓留下了一条可自致殷赡的道路。
      继任的兆经县令坚行高翊之策半分不渝,虽仍有腹诽者,但他们与此时已可自养的百姓于数年后积了丰存家财之时,便会感念这两任县令了。
      这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拓民富之途的高翊,偏就是去了江东的宁州。
      依照皇室典章,皇帝行冠礼后便可名正言顺地将皇权收回手中。朝中帝党在观望,此时,霍鄣出人意料地提出行冠礼,又命太常择下吉日,却缄口不提还政。
      太常与宗正拟了冠礼的各项章程礼仪,霍鄣尽数应允。
      夜里颐儿睡下,霍鄣细细查看过他腿侧的一点青色,轻叹道,“当为颐儿择一良师,至于峣儿,你自去选便是。”
      延清殿外有自上清池边新移的一塘荷花,姐姐与峣儿正指着开得最盛的一枝荷含笑低语,抬眼见到我笑容更深,“方才还说着你也应入宫了,这便来了。”
      我施了一礼,拢过颐儿的肩头,“远看着姐姐开怀,便没有叫宫人通报,免得搅了姐姐的好兴致。”
      姐姐笑一笑也不多言,只曲身将颐儿抱入怀中轻叹,“颐儿这般大了,我竟是初见。”
      峣儿也是从未见过颐儿,上前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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