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冥大陆建陆至今已千余年矣,自玄门百家开宗立派,割据东冥以来,围猎大赛便一直都是玄门百家年度最大的盛事,东冥人崇尚武神,每年举办围猎大赛的世家大族,都要在围猎大赛开始的前半月里置办一场祭天大典,召集玄门百家的主事人集聚一堂,以此敬启天上神明,保佑玄门百家能够生生不息,根基不倒。
曲漓江上,一艘华丽大船正顺着浩荡江水缓缓前行,江上回荡着宛如天籁的连绵琴声,船内一阵香雾缭绕,阮楚天悠闲躺在软榻上,一只手掌间托着两只浑圆的铁球,另一只则食指与中指并拢,随着琴音有节奏地敲击,身子偶尔随着船身起伏。
“这长安公仪氏的二小姐果真才华横溢,如今放眼整个东冥,不论乐理还是琴技,怕是都无人再能出其左右了。”
阮楚天闭着眼,嘴里唏嘘般飘出这几句话。一旁的长子阮铭跪坐在软垫上,杯中褐色的茶水缭绕起丝丝白雾,熏得他面颊微微红润,阮铭看着杯中逐渐舒展的干枯花悠,眉头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拧,阮铭只在一旁听着,觉得奇怪。
“父亲,照您这么说,长安公仪氏的子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可那公仪小姐不过一介女流,又能厉害到哪儿去呢?孩儿不信,父亲莫要夸大。”
“夸大?”
阮楚天睁开眼,危险地将这句话在嘴里重复了一遍,一下子从塌上坐起来,半眯着眼打量着阮铭,露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公仪云玦作为长安公仪氏百年来所出的第一个嫡系女儿,从小被长安公仪氏悉心教导。公仪云玦打小天赋过人,工书法,擅丹青,四岁就被公仪氏众长老赐了苍寒剑。你以为苍寒剑是什么,那是长安公仪氏宗祠里祭拜了百年的神物!公仪云玦能得到它,还不能说明公仪氏对于公仪云玦的看重?况且这公仪云玦修为十分高强,十来岁就能截断晋冠丘那狗贼的佩剑。想当年晋狗贼仗着砚山晋氏划云剑法横行东冥,何等的风光得意,可最后竟被一个小辈给挑了佩剑。公仪云玦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奇才之一。若真要轮起这东冥大陆还有哪位能与之一决高下,我估摸着,也就只有当年的燕氏长公子燕凛。”
提起当年事,阮楚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话也没了结尾。
“燕凛?”
阮铭一顿,疑惑道:“父亲说的可是穹涯境燕氏的嫡长公子燕凛?可他……他十二年前不就已经死了吗?”
阮楚天的目光变得幽暗,望着曲漓江的滚滚波涛,阮楚天低声道。
“燕凛自然是死了,当年玄门百家攻入穹涯境大败燕家乱党,穹涯境燕氏的黑鹰旗被放火烧了个干净,燕行渊也被萧不权派人吊在了演武场的旗杆上,到最后落了个万剑诛心的下场,他的夫人青虞和儿子燕凛,也在混乱的战斗中被人剿杀。这燕凛自小被养在燕家深院,从不面见外人,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便因斩杀了一头黑鬃兽而名动天下。年仅五岁便能独自斩杀一头高阶黑鬃兽,这燕凛是何等的惊才绝艳,若不是十二年前他就已经死了,你以为现在的东冥修真界,还会有你们这些不思进取的家伙的立足之地吗?”
阮楚天摇了摇头,嘴角迸出一丝无奈的嗤笑,似是唏嘘地叹了口气。
听完这些,阮铭内心除了震惊以外,更揣着几分不快,明明阮楚天是他的亲爹,却总是将自己训得一无是处,比不过公仪氏和西渠白氏的子弟就算了,如今他是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了吗?阮铭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却又畏于阮楚天的威严,不敢将不快二字写在脸上,只得暗暗揣着情绪,将话题转移。
“孩儿听说十二年前玄门百家那场围剿,是为了找寻被燕行渊私藏的镇魔珠,可如今燕家早就死了个干净,那镇魔珠现在又在谁的手里呢?”
阮铭的语言天分着实有待提高,这个话题显然转移得很不合时宜,只见阮铭话音刚落,阮楚天便投来深深的一瞥,其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吓得阮铭只能讪讪缄口。
好一会儿,阮楚天才开口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在东冥大陆这片土地上,有时候祸从口出,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再怎么样,那穹涯境的燕氏一族早已死绝,不足为咱们所挂齿。如今砚山晋氏对我们元淮阮氏虎视眈眈,又有金河萧氏暗中帮衬着砚山晋氏,有时间琢磨这些陈年旧事,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拉拢长安公仪氏,也好压压那晋狗贼一头。”
阮楚天话毕,阮铭却没有做声,垂着头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正当阮楚天悠然地闭目躺下,指头重新随着方才的节奏轻轻敲击时,外面的琴声却戛然而止,同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阮楚天一面掌心里搓弄着两颗铁球,一面懒洋洋道:“来人,外面怎么回事?”
门帘外传来家仆的声音:“回禀家主,对面船里公仪氏的小公子落了水,公仪氏正发了疯似的派人下水去寻呢!”
闻言,阮楚天倏地从塌上坐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公仪小公子为何落水?”
家仆言道:“回禀家主,好像是公仪小公子趴在船边逗弄江豚,一时不慎给掉了下去,公仪氏的人如今已经急疯了,家主你看……”
此刻,阮楚天和阮铭先是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继而阮楚天突然放声笑了出来,对阮铭道。
“这机会,老天爷不是给送来了嘛!若论水性,这东冥大陆的玄门百家里,还有谁敢在我元淮阮氏面前称大?铭儿,你马上带人去,就说咱们元淮阮氏愿意帮着寻找公仪小公子。记住,找到人以后,决计不能接受公仪氏任何好处,为父要让公仪氏欠咱们这一个人情,日后若真是与砚山晋氏正面交恶,也多了一份力量保障。”
阮铭眸中浮出得意之色,恭敬起身道:“父亲高明,孩儿立刻去办。”
说完,阮铭便一掌挥开门帘,大步流星踏到甲板上,清点了阮氏带来的一半人马。
“你,你,你,还有你们几个,都跟本公子过去。”
话音落下,阮铭便领了一批人马,倏尔从阮氏的船上腾起,飞快朝着不远处公仪氏的船飞去。
而另一边,公仪氏的人正在船边急得团团转,这谁都知道,公仪氏的瑾小公子不识水性,幼时差点在公仪氏自家的池塘里淹死。况且这曲漓江江水湍急,极深极广,这公仪氏的瑾小公子身份尊贵,非寻常人可比,这一落水,若出了什么事,还如何是好?
公仪氏识水性的弟子全都下了船,不识水性的则纷纷焦急观望,公仪垣长身玉立,亦是在船边焦急等待,公仪云玦也同样不再抚琴,向来冰冷精致的眉眼,此刻也夹杂了几分焦急,露在雪白云袖外的一双玉手,渐渐攒紧成拳。
见江上突然有人飞来,公仪垣凤眸微眯,几乎下意识地就凌空劈出一条玄气匹练,宛如蛟龙出海,一等一的气势汹汹。
只见空中的那批人里为首的男子同样劈出一道风玄匹练,堪堪危险避开公仪垣的招式,在空中着急大喊:“公仪家主莫要再打,来者是元淮阮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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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风云暗涌弄乾坤:第四十二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