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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动作。何如许默不作声,车子再次启动时,他悄悄把车速减慢了一些。
      何如许希望费长槐多跟他谈论苏晋江。公司里其它的事务,他现在是插不上话的。只有在关于苏晋江的问题上,他多少有一些发言权。有发言权,就意味着有打开突破口的机会。他可不是为了当司机和秘书,才每天都腆着脸跟在费长槐身前身后的。
      车子重新走了不一会儿,费长槐果然开了口。不过不是对着何如许,而是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苏晋江,嗯,苏晋江。”
      何如许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费总,有烦心事儿?”
      费长槐的手指在腿上敲了两下,“小何,你跟苏晋江熟,依你看,他如果成了一线,会不会跟公司续约?——哦,我这就是跟你随便聊聊。公司要栽培一个人,需要投入大量资源,总要各方面先确认一下。这儿也没别人,你想到什么就随便说,不要紧的。”
      “他这个人啊……”何如许做出思考的神色,“要论私交,我是信得过他的,很重感情的一个人。万金离职的时候,他就特惋惜。至于工作上的事儿,牵扯到的因素比较多,我也说不好。”
      “哦,他和万金的关系很好嘛?”费长槐语气轻松地调侃,“那么万金以后要是来挖墙角,他会不会走啊?”
      没有等何如许回答,费长槐又自己点了点头说:“我感觉,他好像并不是很赞同公司为他规划的发展路线,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何如许明白,费长槐实际的意思是,苏晋江好像不太想着怎么多赚钱,而是更在意他的个人形象。对费长槐而言,艺人的人设就是拿来吸金的,没有其它价值。苏晋江不想吸金,他的人设就变成了他个人的东西,对公司没有用处。
      “他的家庭条件挺好,可能不是太看重物质方面的东西,就是因为想尝试不一样的人生经历才进娱乐圈的吧。”何如许顿了顿,又自我解嘲地说,“不像我,我是从小穷怕了的,最大的理想就是多挣钱,别的一概不去想。”
      费长槐似乎笑了笑,“想多挣钱好啊。想多挣钱的人有上进心,也务实,脑袋里面没有那么多浮在天上的东西。你不就是吗。”
      “费总您夸奖。”何如许也笑了笑,“我觉得苏晋江跟我最不一样的地方是,他这个人特别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我想这可能跟他的家庭环境有点儿关系。一个人的成长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嘛。”
      何如许瞥一眼后视镜,见费长槐正看着他,好像对他的话蛮有兴致的样子,就继续说下去。
      “我看到媒体上说,他的亲生母亲跟他父亲感情不好,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父亲更喜欢他继母生的那个弟弟。他从小不愁吃不愁穿,但是不受待见。我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变得特别在意别人的眼光,特别希望被认可。对他来说,这应该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费长槐没出声,似乎在考虑他说的话。
      何如许小心翼翼尝试着提出自己的结论,“费总,我随便一说,您随便一听啊,不一定是那么回事儿。我觉得,他的这个特点,对公司来说是个好事儿。您注意到了吧,他特别在意他的粉丝。或者说,他特别在意他在他粉丝心目当中的形象。但是维持人设是需要成本的。假如只有公司能帮他支付这个成本,他就不会有别的想法,只会听从公司的安排。”
      何如许看见费长槐把视线转向了窗外,立刻住了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的太多,失去分寸。
      “说吧。”费长槐没看他,“我听着呢。”
      “那我就接着班门弄斧了,不成熟的地方,您可别见笑。”何如许笑着说,“我这人学历不高,所以平常没事儿就爱在网上瞎逛,想着多学点儿新东西。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叫‘期望阈值的词儿,觉得有点儿意思。按照那个网上的解释,拿大白话来说,一个人干一辈子坏事儿,只在最后干了一件好事儿,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反过来,一个人干一辈子好事儿,只在最后干了一件坏事儿,就是晚节不保身败名裂。我琢磨着,确实是这个理儿。一个人要是好了,别人对他的预期值也会水涨船高,他必须要做得更好才能维持住这个预期,不然就会让别人失望,明明做了好事还要挨骂。”
      费长槐哈哈一笑,“你们年轻人的这些理论一套一套,是挺有意思的。”
      “您夸奖。其实道理都还是老祖宗的那些道理,新瓶装旧酒。”何如许说,“所以说我就觉着,当好人不容易,必须得越来越好,成本越来越高。有一天支付不起这个成本了,人设就崩了。您看这娱乐圈里头最红的那些人,哪个不是黑红黑红的,越黑越红。骂的人越多,欣赏的人也越多。其实这些话我以前都跟苏晋江聊过,他不以为然,老想着能给粉丝留个好印象才是最重要的。我看他现在还是那样,思路转不过来。”
      “人的想法哪有那么容易转变过来嘛。特别是这些想当明星的年轻人,脾气又大,眼力又浅,还特别固执。要是别人一说他们就听,公司的艺人统筹工作也不会那么难做了。”费长槐感慨完了,不再言语,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何如许的思路,其实跟他不谋而合。他打算让苏晋江担任基金会的形象大使,的确有这方面的考虑。苏晋江自身条件不错,有亲和力又爱惜形象。通过公司的包装和宣传,可以把他打造成一个媒体舆论中的完人,为“耀峰”赢得口碑。
      如果将来苏晋江要跟公司解约,公司可以通过旗下的媒体对外宣称,解约原因是苏晋江嫌公益事业的酬劳太低。有道是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公众习惯了把他视为完人,对他身上的污点就会零容忍。他的个人形象肯定会一落千丈,那时候,就算谢紫鑫把他挖了过去,他也差不多已经糊了,没多大价值。
      对待苏晋江这样重视自身形象胜过金钱的人来说,最好的方法不是压,而是捧。
      车子转过一个弯,抵达了费长槐的目的地。
      何如许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撑起雨伞。“到了,费总。您慢点儿,这地上挺滑的。”
      费长槐下了车,被外面微冷的空气一激,喉头痒痒的,忍不住咳了一声。
      何如许再一次适时递上了水杯,“费总,您今天讲话多,喝一口润润嗓子再进去吧。”
      费长槐接过了杯子,拧开盖看了看。何如许立刻在一旁说:“冻顶乌龙,跟您办公室的一样。”
      费长槐喝了一口茶,温度刚好,发痒的喉头顿时舒坦了许多。他把杯子还给何如许,说:“走吧,你也跟着一起进去。多认识几个人,学学眉眼高低。”
      以往费长槐在会所约人谈工作的时候,何如许都只是送他到门口,没有资格陪他进去。这是他第一次对何如许发出邀请,算是对何如许的某种肯定。
      何如许按下心头的窃喜,低下头,把手中的雨伞打得更加端正了一些,“好的,费总。”
      同一个城市,不同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情。
      此时此刻,白璞的内心正备受煎熬。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仿佛就在突然之间,自己的人生走进了一个恐怖故事。

63.第 63 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