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买了台d8。
处理器结构简单,内存很小,经过汇编的机器指令运行在硬件上。
我说:要有c!就有了c。
我看c是好的,就把c和其他语言分开了。
我用c写底层的系统代码,用其他语言写应用代码。有系统,有应用,这是头一年。
——《神经;创世纪》
……(原书名《范含访谈录》,作者:蓝蓝)
范含的feee现在还是个空壳子,除了名称什么也没有。
很快就不是了。
奥尔森对范含的feee很感兴趣,电话里面说不清楚,干脆直接飞过来。
“不错,不错。”奥尔森围着机房转了一圈,看看地上摆的一大堆东西。
所有的设备都在机房里面,包括电视机。
实际上,现在的所谓“游戏机”仅仅是d8的三台外部设备而已。一个摇杆控制器(可带两个摇杆)负责接收输入,一个处理单元负责计算,一个视频设备负责在电视机上面显示游戏的进程。
虽然计算机仍然有用,但是已经不是决定性的作用。这台d8仅仅负责设备复位,启动游戏,还有在设备之间传递数据。真正的游戏功能已经转移到了外部设备上面。
这么说有点过分,因为调用游戏处理单元的代码还存放在计算机上面。
本来和仙童代表说的是把代码烧成ro的,但是范含当时并没有提出“对战”的要求,仅仅是希望可以独立处理两个用户的游戏过程,所以后来又打电话取消了ro的部分。
现在的对战功能还是范含自己拿d8的汇编写的,费足了劲。
俄罗斯方块的对战比较简单:一方每消掉一行,另一方游戏区域的底部就多出一行零零散散的方块。
玛丽医生就稍微复杂一点:一方每消灭两只虫子,另一方的药瓶子里面就多出来一只。
只不过,为了随机位置出现的这只虫子,范含头疼了好一阵子。
虫子应该出现在开阔地带,周围还不能同样颜色的药片聚集,否则一出现就会消失。
这个逻辑有点像围棋程序中判断落子是否有气一样,听起来不难,但是用只有一个累加器可用的汇编语言写起来确实有点难。
然后范含和奥尔森开始了游戏对战,没过一会蓝蓝就代替了范含。
这一玩就到了下午,范含的工作就是为两名玩家沏茶倒水。
“确实好玩,尤其是可以两个人对战。”奥尔森说,“真是很久没这么痛快了。”
“是吧……”范含说,“我本来的打算是想着能把计算机腾出来给自己用,电视反正也不看,就让别人玩游戏去吧。”
蓝蓝瞪了范含一眼。
“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个目的,恐怕用不着搞这么大场面,也不会特意地告诉我吧。”
“是吧……”范含说,“其实您肯定也知道了,我不仅仅打算自己藏在家里用,还要卖出去。”
“卖给谁?”
“各个弹子房,酒吧间。”范含说,“像这种本来就是娱乐场所的地方,多买一台娱乐设备并不是很困难。”
“成本有多少?”奥尔森开始计算,“就是现在你造好的这些东西。”
“开发成本比较高,但是他们说如果量产的话,会便宜很多。”范含说,“这一套的报价估计在四百美元左右,不包括电视机。”
“我看了一下,如果我们自己做,可能成本会更低一些。”奥尔森说,“不需要非得把零件包出去。”
“是啊,”范含说,“但是为了今后着想,我想用集成电路实现,所以这两家公司是必不可少的。”
“嗯。”奥尔森说,“集成电路确实是个好东西。”
“我告诉您的目的就是,”范含说,“合伙。咱们一起干这个买卖。”
“我飞过来的目的就是,”奥尔森说,“找你合伙。咱们一起干这个买卖。”
范含不是磨磨唧唧的主儿,奥尔森也是个痛快人,事情很快就定下来了。
新生的feee开始了第一次融资扩股,范含和dec各占一半。
结果两边都遇到了麻烦。
奥尔森回到dec之后,发现说服不了公司董事会。
dec董事会里面的大部分董事都是ard公司的代表,这些人一向都好说话。本来奥尔森几乎白手起家,搞到现在dec这么声势浩大,ard极为满意。可以说ard几乎就没怎么干预过dec的决策,他们已经习惯于赞同奥尔森的意见了。
真正持反对意见的都是dec自己的人。他们觉得自己这么一家正经的公司,搞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太shi身份。总之,现在不是创业的阶段了,混出个人模狗样之后,往往就开始摆起谱了。
“这么搞下去的话,搞到最后弄不好就是第二个ib。”范含听说以后评价道,“像ib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范含这边麻烦也不少。
本来在范含的构思里面,仙童和德州仪器就是两个供应商,专门提供芯片的供应商而已。正好他们两家正在打官司,关系不好。只要一家听说了另一家干了点什么,就绝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所以范含不会担心供货不足什么的事情。
但是范含也从来没起过左右逢源、见风使舵、两边讨好,以便于从中牟利之类的想法。
美国人最讲究实际,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唯利是图”。只要有好处,没有不干的,什么历史恩怨都可以放下来。自己过得好就成了,别人过得好也罢坏也罢,都随他去了。
不像华人,记仇记了一辈子不够,还得教育下一代把仇恨延续下去。只要仇人过不好就很高兴,自己同样过得不好甚至哪怕过得更不好,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自己不和也不让别人和,这种典型的“麻将思维”往往是被各个击破的根源之所在。
但是仙童公司却不甘心仅仅当一个供应商,听说了范含的创业计划之后,或者说,通过对范含的采购计划进行刨根问底的拷问之后,提出了入股的打算。
对于仙童公司的要求,范含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历史上的仙童,本来就是个大杂烩,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想法都有。正因为如此,仙童公司作为一个在电子行业真正起飞之前就消失的公司却至今都享有很高的知名度。
到今天共有七十多家公司是直接或者间接从仙童公司分裂出来,或是其前雇员所创办的。1969年,森纳瓦举行了一次半导体头面人物的会议,与会的400人中间,只有24个人没在仙童公司工作过。
充满了异想天开的仙童是六十年代半导体行业的一道风景线。所以,决定参与这个新兴的“电子娱乐”行业,在仙童内部,并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决定。
范含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自己知道仙童不久之后就会土崩瓦解,是不是有可能连累到自己确实很难说。
不过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苍白无力了,难道自己有胆量跟人家说,“吾观尔等印堂发暗,双目无神,将来必定破产倒闭”?
再说了,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自己已经改变了历史,就不兴让别人改?
另外,仙童本来就是半导体行业顶呱呱的公司,到现在也还没有显露出“败象”,自己“深谋远虑”,就这么一句话堵死……会不会有后遗症啊?
总之,在“没有正当理由”的前提下,拒绝仙童殊为不智。
所以,原则上同意了,细节肯定还得和奥尔森商量。
当代社会信息传播的速度真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快,第二天德州仪器就闻讯赶来,同样要求入股。“有他无我”这种话美国人是说不出来的,“有他也得有我”!德州仪器如是说。
当然,范含的态度同样很明确,也是“原则上同意”。
剩下的事情让律师们去折腾吧。
大约一个礼拜吧,差不多都搞定了。
奥尔森实在说服不了同事们,最后决定自己出钱收购他们预计在feee中zhan有的股份。这么一来,dec的份额改为由奥尔森个人和其母公司ard持有。仙童和德州仪器的份额是范含和dec各退一步,让出来的。
终于,还不能算是正式成立的feee融资成功,注册资金100万美元。
作为新公司,这个规模算在美国也算是相当大了。
在最终的feee里面,范含zhan有40的股份,折合40万美元。只不过除了先期注册的10万美元和游戏机的研发费用之外,就是几十个方块类游戏的专利(后来范含把所有能想起来的方块类游戏都设计出来了)当作技术入股,没有再多掏一分钱。
奥尔森本人占11,ard占29,加起来就是原本dec应该拥有的40,和范含一样。
仙童和德州仪器各占10,这是范含和dec让出来的部分。除了股份之外,其他各种各样的权利和义务一模一样,两边谁也不肯吃亏,所以谁也不主动要求多占便宜。
公司既然已经“走上了正轨”,立刻就变成了商业机器,在诸多内行人的推动之下高速的运转起来。范含反而落得一身轻松。
dec的人负责写具体的游戏代码,做投币箱,机壳等等。两家半导体公司和dec协商之后,就是负责提供芯片,有竞争就是有压力,比起糊弄范含的那些东西而言,产品质量上了一个台阶。
1967年4月2日,刚过完愚人节,feee的第一台电子游戏机,也是世界上第一台电子游戏机——命名为“sares”,意思是“方块们”——正式出厂了。
本来其他三方都打算把几十个方块类游戏分开,同时推出不同的板子,都能对应同一种机型。作为过来人的范含坚决反对,这么干仅仅是给自己添麻烦而已。
但是所有游戏的代码都同时提供,ro的成本太高。最后的折衷意见是,将所有的代码按照尺寸平均分为十块ro,每种板型安装其中的一块。
一些简单的变种可以公用大部分代码,有的板子上面就是这样,带了十几个小游戏,可以通过一个简单的菜单进行选择。
许多更复杂的变种,同时也是更好玩的游戏,只能单独提供。
比如原来街机模拟器“cals”上面带的那个方块游戏“智慧女神(魔法方块)”,就是ro名称叫做“nickj”的那个。确实是非常好玩,尤其是对战的时候。
四种不同颜色的方块,两个两个的一起出现。每当相同颜色方块相连的时候,就会合并成为一大块单连通区域。每种颜色分为普通方块和带星号的特殊方块两种。每个连通区域中出现一个特殊方块就会变得晶莹闪亮,再有一个特殊方块碰上,就会爆炸消失。因此而落下的其他方块会重新合并,如果条件允许,就会继续爆炸,如此可以形成“连击”。同时爆炸的连通区域越大,连击次数越多,分数就越高。如果是在对战当中,另一方的区域就会落下许多灰色的方块,这些灰色方块不能合并,也不能直接爆炸,只有旁边的有色方块爆炸才能同时消失。
这个变种是范含玩得最多的方块类游戏,当年在宿舍里面真是废寝忘食,乐此不疲,满楼道找人对战。
还有一种,就是“街霸方块”,范含在上面也花了不少时间,和“魔法方块”大同小异。
同样还是四种颜色,没有特殊的方块,方块同样还是可以合并。上方不定期的会出现一个钻石形状的方块,钻石尖端点到什么颜色的方块上面,相连的同色方块都会爆炸。当钻石是闪烁的特殊样式的时候,全屏幕同色方块都会爆炸。对战的时候,另一方落下的则是随机颜色的普通方块,不是灰色的。
类似的游戏变种还有许多。
范含早就“预计”到这些大型变种一定会大红大紫,所以坚决地要把它们分开,免得拥趸们争抢一台机器。至于其他的,对于“见多识广”的范含吸引力不是那么太大的变种,合并起来无所谓。
实际上,在范含的记忆里,“cals”模拟器上面就有一个“反面典型”,就是那个“魔幻三合一(threewonders)”的ro:空战、地战和推箱子三个游戏合在一起,同样是允许玩家选择。这三个游戏都非常好玩,所以许多当年的街机玩家都提出抗议,为什么不把它们分开?!
最初的产量并不大,命名为“sares0”到“sares9”的十种机型都仅仅造了一百台,在分处东西海岸的波士顿和洛杉矶推广。
这种推广实际上是“赔本赚吆喝”,开始的时候雇人上门免费安装,说好了一个月后如果感兴趣的话,再付货款……一千美元,不算彩色电视机的成本。
没想到仅仅过了一星期,范含家里的电话就被打爆了。谁让当初自己决定勤俭持家,不租办公室不请工作人员,把feee的总部设在自己家里呢?
这时候就看出股份制公司的好处了,另外几家股东们“慷慨的”伸出了援助之手,迅速的包办了场所和人员,帮忙处理业务。
本来feee是想根据用户的反馈意见调整生产计划,结果发现所谓反馈意见一点用也没有,十种机型总分是一千分。电子娱乐设备对于现在的美国人,尤其是年轻人来说,太……那啥了。
订单多得让另外几方忙不过来,范含倒没什么事,又闲下来了。
“明天有个日本人来。”蓝蓝对范含说。
“干吗的?”范含问。
“这还用问?当然是想买一些机器运到日本呗。”
“到公司去不就得了?”范含现在不想和日本人打交道。
“已经去过了,该谈的问题正在谈。”蓝蓝说,“但是他好像非得要见你一面。”
“这样啊……”范含想了一会,“也行。不过我得做点准备。”
“什么准备?”
“听说按照日本人的习惯,门口要挂上名字的。”范含解释,“一块木牌,竖着写上名字。”
“你也打算做一块?写上‘范含俩字?”
“对,但不是‘范含,写的是我的日本名字。”范含说,“也不用挂在大门口,就挂在我的书房门口就行了,等人一走就摘下来砸了。”
“你有日本名字么?”蓝蓝很奇怪。
“没有我不会现起么?这不,刚想好一个。”
(大家猜一猜,范含给自己起的日本名字是什么?)
日本人走到范含书房的门口,犹豫了一下。
右边的门框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颜体楷书规规矩矩的写着“我孙子进”。
是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
“请进!”范含远远的在里面喊。
日本人没挪窝。
“请进啊!”范含又喊。
日本人还是没动。
“进去吧。”蓝蓝在后面催。
日本人整理衣襟,昂首挺胸的走进书房。
范含大喇喇的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这把椅子还是特意从唐人街搞来的。
见到日本人进来,范含连忙站起,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见面先掏名片,互相交换,这是规矩。
日本人的名片上写着“蜷川新佑卫门”,一个什么会社的什么课长。
现在还有人叫这种名字?范含心里好笑。
范含的名片上就写着两个字:“范含”。
“啊嘞?”日本人很奇怪,“外面的名牌不是写着‘阿比靠么?”
“啊哈哈哈……那是我的日本名字”范含说,“您的汉语说得很好啊?”
“专门学过一段时间,不是太流利,让您见笑了。”日本人恭恭敬敬的说,“那么以后我就称呼您‘我孙子先生了。”
“还是算了吧,”范含心里警惕,汉语说得很好的鬼子通常不好对付,“那个名字是挂出来让别人看的,不是用来称呼的。”
“这您就太过分了,”日本人仍然恭恭敬敬的说,“我还是理解这个名字的中文意义的。”
“这只是礼尚往来嘛,”范含也是微笑着回答,“听说以前有一位日本朋友在中国的时候就是故意改成这个名字的嘛。”
“唔。”
范含确实没有撒谎,这个确有其事。
以前日本普通人本没有姓,明治时期为了搞户口普查,天皇一声令下,全日本掀起了一阵认祖归宗的高潮。姓什么的都有,到现在日本一共有十万多个姓氏。最常见的就是居住的地点,井上、山下、田中、渡边都是这么来的。“我孙子”是一个城市的名称,在今天的日本千叶县西北,人口大约十三万多点。日本姓“我孙子”的人还是不少,现在比较出名的有个写推理小说的“我孙子武丸”。发音为“阿比靠
第拾壹章 上了贼船[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