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啸男的爹排行老四,他是独子——在堂兄弟里也排行老四。
战姓源于官职,大部分出自古时军队的将军,以职业为姓;也有少部分是西突厥被灭后,归附唐朝的族人因崇尚武力多取名“轧荤山”,汉义即“战士、战神”,后汉化姓氏为战。因其祖上没当过皇帝,加上无论是打仗还是发丘的“职业病”,目前全国只有117万人,能用上小数点的百家姓,算是“濒危物种”了。
战家已五代盘居于随城——一个地处鄂北的古老小城:西周时期为小诸侯国随国(亦称曾国),意为追随周天子,春秋末期被北上问鼎的楚国所灭。北周时期杨坚的父亲杨忠在随城一带征战多年,被封为随国公,而杨坚任随州刺史,后因功绩被封为随王。杨坚最后夺得政权,建立隋朝,也就是隋文帝(东汉后夺得天下的汉族皇帝取国号都有沿用前朝自己封地之名的传统,无论三国曹操的魏,还是唐宋等)。繁体字的随就是多一个走之底的隋,之所以去掉走之底,目的是害怕国运不济(逃亡之),结果却与秦朝一样不过二世。
其实真正一统江山的隋朝是极为富庶强大的,还开辟了延用千年的大运河。魏晋南北朝政局极为混乱,军阀混战,发丘中郎将继曹操之后被再次模仿启用。夺取江山怎么能缺少人和钱?隋文帝的发迹之地随城在当时应该“富”可敌国……
直到1978年郭沫若引领的考古队把编钟等国宝级的文物从曾侯乙墓里发掘出来,随城的宝藏才震惊世界。
————————————————————————————————————————————————
随城战家自啸男的高祖从河北迁徙而来,其高祖战天垚身高1米86,有着冷兵器时代高大将军的基因。清朝末年举国抽了几十年的鸦片,瘾君子的后代多身材矮小,他在面黄肌瘦的人群里可谓擎天柱。战天垚不仅魁梧,而且精明善经商。在一个秋天,只身一人从河北骑马而来。
他第一站就到了随城的水西门大院——大户们看戏、抽鸦片、玩骰子和卖田宅的地方。
他一下马就提着一个大包裹,穿过看客席,一个箭步踏上正在唱《长生殿》的矮小戏台,丢了锭十两的银元宝给花旦,然后硬邦邦的把包裹砸在戏台上,侧身抱拳对琴师们说到:“琴鼓请停!”
“搅扰了大家的雅兴,诸位老爷,在下战天垚,河北人。家父经高人掐了在下的八字,说是要南下到随城安家落户方可逢凶化吉。初来乍到,想买些田地盖舍,借宝地开枝散叶!”
台下的看官们很是惊讶,又被他的话逗的笑起来,三言两语的说“哈哈,俊后生,这么着急娶媳妇。要不我们给你说媒!”
看这人如此伟岸,犹如天将。把穿戏袍彩旗、踏着三寸厚底靴的武生都比的相形见绌,踩着三寸旗鞋的花旦更是被衬的小鸟依人……
楼上传来一嗓子:“这位爷,老爷们有空地可卖,敬请爷移步二楼雅座。琴师凑乐!”
战天垚提着沉重的包裹就上了二楼,雅座的三张红木小床上半躺着三个干瘪的老头,半闭着眼睛抽着大烟枪,几个丫鬟分别伺候着。天垚抱拳作揖到:“战天垚搅了几位老爷的雅兴,但奉家父之命,急于买地置屋!”
正中小床上的老头睁开了眼睛,上下打量了战天垚一番,对坐在床边一脸懵懂看戏的少女说:“燕婷,把地图和地契取来给这位少爷选地”……
燕婷没看战天垚,从他身边走过时余光中突然感觉他像一座山一样,她里面客房取出地图和地契摊在中间矮方桌上,微微昂着头,本来惨白的脸颊变得绯红,时不时看看犹如天兵天将的战天垚,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些天垚,并用酥手指比画着地图:“这是东南西北四个城门,而这些画红圈的地方都是可以售卖的。每块田宅的价格不一”
比起天垚,那几个干瘪的老头们简直像一堆趴在棺材板上冒着青烟的骷髅或废柴。战天垚勾着腰仔细看了看地图,然后指着东边的一块圈地说:“紫气东来,我就选老爷您东城边上的这块空地。”
另外两个老头一听,也睁开眼起身看了看,面面相觑,然后相视一笑,这小子买地居然挑了东城门外一方圆不足5里地的贫瘠大土丘,心想这后生终究是后生……
“1亩田10两,有一千亩;荒地1亩1两,也有一千亩。税银自负”左边的老头闭上眼喃喃说,“少爷要多少亩?”
战天垚说:“两千亩全要了!11000两银子折成金元宝1200两,在下带现金来了。”
“后生可畏啊!好体力,几十斤的黄金都能一手提起”右边的老头笑了笑,起身坐起,“何不带银票?嗯……恕冒昧……老朽也不该问,笔墨伺候!”
于是取了称验了天垚的几个元宝都是足金,签了新地契,按了红泥。然后天垚骑着马,右床的老头坐着轿子慢慢把他带到县衙里盖印公正买下了这块地。战天垚从包袱里数出24锭大金元宝交给老头,又缴了些税银给衙门,老头看着他的大包袱,昏黄的眼珠突然变得有神了起来……
战天垚拿下这块地后,在路口立了大石屏风刻字鎏金,取名战家岗。选了一处地,请工匠花了小半年盖了个四合大院,这小半年他就住在水西门大院,平日里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看看戏,嗑嗑瓜子,出城外遛遛马……
燕婷每次来看戏都会时不时偷瞄斜对面雅座的战天垚……
一天,三个老头抽的云里雾里,燕婷故作神秘的跑到天垚的雅座:“你买的那块地真心不太好,如果需要换地的话我会帮忙说情。”
但天垚严肃的说:“成交的买卖就不能反悔!”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中座长椅那个叫余太爷的姨太太,根本不太想惹这些地头蛇,也怕给他这外省人来个“仙人跳”之类。何况在交付24锭元宝时,那右床老头眼中的贼光记忆犹新。
“你这人还不领情了,你说你为什么买郊区那块贫地,你到底图个啥?”燕婷似乎有点生气。
“图个紫气东来,图个清静,图个观音送子。”天垚微笑着说。
“哈哈,你这人有点意思!想生儿子要不要本小姐给你介绍个好姑娘?”燕婷看看天垚软化了些,笑了起来。
“小姐?”
“怎么?你以为……哈哈哈,我全名叫余燕婷!”
天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不好好待字闺中,天天跑到这种地方干嘛?”
“一、本小姐喜欢看戏;二、我那烟鬼亲爹身体已经抽空了,说不定哪天说走就走;三、又怕他抽糊涂了,拿着仅剩的一点祖产一顿乱卖!我那不争气的哥哥也是被大烟弄的不成人形。现在家里就靠卖祖产度日了”理直气壮又带着些忧伤的说,“你……跟他们不一样”
“额?哪里不一样了?”天垚故意偏着脑袋用他的浓眉大眼盯着燕婷看着。
燕婷心里一紧,脸刷的全红了:“嗯……反正就是不一样!本小姐回去了!记得……那地你要是反悔可以找我!”然后扑哒哒跑回去了……
随城的百姓把天垚买了烂地这事都传开了,都笑这个北方来的傻大个,买地本该买洼地湿田,却买了高出周边好几米的黄土岗,那田6两银子一亩都没人要,还不事前看地,也不讨价还价,也就是个北边来的纨绔子弟。更奇怪的是都春天了战天垚也不着急请人除杂草野树,找牛耕地……到夏天才找了些佃户,包租了一部分田地……
此地极贫瘠,即使到现在经历了5代人耕种也难为熟田,稻米依然长的稀薄,只能种种豆类、花生芝麻、蔬菜之类的东西,都说这里的地是“水漏地”,浇再多水不过一会就干了,菜都长的焉不拉几。挖出水井也常常是干的,得一直挖到下面近20米见到岩石才出水,又多见黄鼠狼之类经常祸害家禽,屡打不止。而这地却因为土质松软无石,经过几代倒是挖了很多水塘……
战天垚从不务农也不找差事,田中所产稀薄,他却依然丰衣足食、家大业大,甚至只象征性的收取佃户租子,经常让佃户们种植树木挖溏之类。随城人都说这是河北来的富家子弟,绝对是坐吃山空的主。战天垚为免去闲言碎语,于是相继在街面上盘了两家铺子——一家叫天龙布店,一家叫丰翼当铺,请了两个掌柜、七八个伙计,这样随城给他正经说媒的人才多了起来……
——————————————————————————————————————————————————
战家甚是奇怪,虽富有,但百年五代下来男丁不过三十几人。战啸男后来从墓上墓的明代墓碑上看到记载这里其实叫义地岗,何为义地?墓葬之地也。古墓群上住活人风水自是不好,加上发丘一门本是倒斗损阴德的事情,“发财不发子”是他爷爷战丰启常挂嘴边的话。
二代目战龙瑞解放前似乎颇有点先见之明,总能感觉到形势不对提前反应。1938年抗日战争时期随城恰恰沦陷在宜枣战役之前,沦陷前战龙瑞听到武汉会战开打了,就把冥器等家里贵重的东西都通过老盗洞埋到古墓里,然后封住,开始逃难去重庆,长工短工都各自恐慌带家人逃难,请不到人。唯一的一匹马让给自己的小脚老婆让叔伯们先带着她跑,孩子太小坐不了马,就用扁担竹篓两头,一头挑着6岁的长子战丰启和干粮,另一头挑着两个年幼的女儿步行逃难宜昌。路上实在太累了,后面赶上来的逃难人轻装上阵的,就容易边跑边输出恐慌:“日的来了!日的来了!”
战龙瑞吓得一狠心一咬牙就丢下大女儿在路边头也不回的往前跑了,大女儿就在路边一个劲的哭,被后面逃难的随城人认出来,把她抱起来追上龙瑞一顿大骂:“心狠的战老爷啊!自己亲生的闺女你都丢!”他耷拉着脸又抱回来继续挑着走说:“要死就死一块吧,反正跑不动了,走多远是多远……”这事一直被战啸男的大姑奶奶经常在晚辈面前抱怨。
他就这么慢吞吞走了一日一夜到了荆门,然后想办法买了一部独轮车推着走,一直推到了宜昌,然后拿金条换了个几张船票去重庆,找到叔伯老婆。沦陷前和光复后的日子是他真正下斗发丘的黄金时期,因为“乱世黄金”,带出来的一般是黄金白银珠宝等小件,大件的青铜鼎之类是不便于出手,困难时期他把金银制冥器熔掉打成条。到解放后因为那地不出粮食,都沦为菜农,免受了斗地主的罪,那些接手买地和得到送地的佃户却被打成了地主、富农。可战家似乎总不缺钱,他文革后每天就是逛街喝酒,去世时才对三个儿子说床腿下埋着一大坛银元……
——————————————————————————————————————————————————
三代目战丰启是长子,因为念过私塾,一手好字,一手好算盘,解放后从战天垚和他爹手上学的手艺根本派不上用场,还成为了一名党员,当上了厂里的会计和大队书记。何况改革开放前挖出来也没人敢买,敢买的手上也没几张粮票,索性一辈子都不发一件东西出来,他爹偷偷留下的银元其实就够花了。偶尔闲的时候才骑自行车带着工具和“防化服”,在随城周边下斗过过瘾,找一下墓道、破坏一下机关,给后辈画画地图,标些记号。什么都不带出来,就“存给后辈”,毕竟“盛世古董”。19591961年三年自然灾害连饭都吃不饱,上山下乡等各种生产活动,下班后还要务农挣工分,家里7个子女,谁还有心思玩古董。
战丰启是那一辈堂兄弟里的长兄,膝下四子三女,另有与一教师私生子一名,人丁本该自此兴旺,四位叔父三位姑姑各有一独子,战丰启本甚是欣慰,终于这辈人丁兴旺,可以开枝散叶一番,结果遇上计划生育,子女又多在机关和国企工作,老战家这濒危物种也得服从计划生育。
“你爷爷80岁走的,奶奶86岁走的,居然都没看到重孙子,他们在世前本想着你结婚生子能冲个喜的”战啸男的妈经常如此之说念叨,“我22岁就把你生下了,你30多岁的人了,早点娶个本地的媳妇,别山南海北的到处飘!”
战啸男总说缘分未到,或者推说祖上不积阴德,这辈要么像二堂哥身体患上强制性脊椎炎不能结婚,要么就是生女儿,或者结婚几年不育。
1978年的时候,战啸男的爹和三个叔伯也都才10来岁,战丰启听说擂鼓墩墓葬群要被郭沫若带领的考古队发掘,就抢先带四个儿子戴着防毒面具、穿着自己用雨衣做的低劣“防化服”和氧气枕头下去开开眼,见识下真货。再三叮嘱这里面的东西有毒什么都不许带出来。他知道这是诸侯大墓,国宝级的东西太多怕容易捅了大篓子,都没敢支锅请摸金、卸岭和搬山三家吃饭。青铜鼎和编钟那些毕竟是国宝级的。丰启早知道有编钟这个东西,那时还未曾面世,也不敢破坏。
四个少年第一次下斗,内心激动万分,墓室6面都有黑炭层的等防腐措施,看着近3000年保存完好的器具,地下世界琳琅满目的珍宝和鲜活的历史令他们有种说不出来的迷恋。战丰启知道那中间棺材里的是个大鲜肉粽子,都不敢开棺。盗洞被他之前就快打通了,仅剩一层夯土层而已。在洞口用塑料布和土回填堵住了口子,只进去现场观摩了1个小时,出来时把盗洞也回填了。
第1章 引子 发丘外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