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山上有些荒凉，但站在楼顶的平台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小山的西面除了一片墓地之外，便是一望无际的麦田，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上，与天空相连。每天黄昏，这里便会有一次美丽的日落和一片迷人的晚霞。
昊月常常会独自来这里欣赏，他相信，在这里可以多看一眼太阳。
只可惜，今天的昊月并没有心情欣赏美景，他默默的从小楼一旁走过，翻过小山，走到那片不知来了多少次的墓地。
春节才过了不到一个月，跟全国大多数地方一样，海川的人们在春节期间也有前来上坟的习俗，不少坟头上还压着几张烧纸。一个个坟茔虽然散乱，但却看上去格外统一，因为每一块墓碑都被立在了坟茔的西南方向。原本昊月以为这只是某种迷信的做法，可后来听李鹏程说，这是因为海川人认为自己的祖先是从西南地区迁移过来的，为了表达对故土的怀念，所以当地人的坟茔都朝向西南。从那以后，昊月便对自己不了解的传统怀有一丝敬畏，那些看似荒谬的传统，之所以能够传承千年，必定会有不为人知的理由。
每次来到这里，昊月的心情总是能轻松许多，看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坟茔，它们都代表着一个个不同的生命，地位不同，能力不同，际遇不同，如今却都被埋在这片他们出生的土地。活着的时候，争来斗去，你的我的，到头来不都只占这屁大点的地方。或许再过几十年，后人们都已忘记了他们的面孔，忘记了他们的姓名，再也不会有人前来祭奠，年复一年风吹雨打，再没有人来修坟填土，然后，渐渐的被世人遗忘，在这片土地上盖起高楼大厦，还有谁会记得他们曾来到过这个世上？
多少生命，就这样平平凡凡的被淹没在岁月的激流之中，走在那一个个土堆之间，昊月如同找到了归宿一般，自己如他们一样平凡，远离了为理想匆匆奔波的人群，不必再嫉妒，不必再奢求，有这么多平凡的生命与自己为伴，也就不必为自己的无为而感伤。
昊月坐在低矮的墓碑前，将手中的两个肉夹馍摆在了墓碑前的石板上，他从怀里掏出刚刚买来的两罐啤酒，独自一个人喝着，时不时的向地上倾倒几下，似乎在与那死者对饮。
“父亲，对不起，我我对不起妈妈。”昊月断断续续的说道，在那平静而泛着红晕的面颊上，两行泪水如同溪水一般，肆意流淌。
多少年，将悲伤偷偷咽下，开着玩笑，戴着笑容，可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摘下面具，看清真实的自己。他多么想找一个人倾诉，可又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
昊月口中喃喃自语着“父亲，我们坚守的东西真的有价值吗？可就算没有，我也放不下了。我实在是拿不出他们想要的分数，我真的好想赶紧证明自己，我不想在让母亲受人欺辱，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我取悦与那些无知的人啊！”他愤怒的将啤酒罐甩了出去，垂下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迫不及待的希望做出成绩，他已经受够了那些冷漠的目光和虚伪的同情。可如今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思考研究自己喜欢的那些知识，但现实是，一切的成功都是要建立在有钱的基础上，赚不到钱的才能又有谁会认可，更何况，他和母亲比别人更需要钱，自己可以忍受清贫，可他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再因自己的执着而受伤。
昊月几乎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在沉默中挣扎着，直到西边田间刚刚生出的麦芽触到天边的太阳。夜色带着一丝寒意渐渐蔓延开来。
“母亲”他不能这样永远的逃避下去，他想起了上午阿姨对她说的话，看看自己今天这个样子，母亲怎么能好受呢？而除了自己，又有谁能来改变这一切。
他站起身来，如同一座墓碑直挺挺的立在那，微扬起头，望向那天边紫红色的晚霞。
“别忘了早点回家。”
他转身对着那一座低矮的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当昊月回到小区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只是走到家门口，让昊月意外的是，家里居然开着灯，平常这个时候陆涵肯定是在店里忙碌，难道今天她早早回来了？
昊月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了家门，家里与离开时一样安静，只有陆涵的卧室里亮着灯光。昊月缓步走了过去，房门并没有关，只见陆涵正侧身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手边还放着几张单据。昊月轻声走到床边，坐在了陆涵身旁，他看了看床上的那些表单，都是学校的各种证明和学籍档案，看来这些天，陆涵都是在忙着解决自己在学校惹下的麻烦。
昊月转头看着陆涵那苍白的面容，原本黑亮的头发中已经夹杂了几根银丝，白皙的皮肤也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光滑。母亲，真的老了，她将自己全部的青春寄托在儿子的身上，可惜儿子却不能给她带来一丝荣光。
“妈妈”昊月轻声的呼唤着，这么多年来，自己不开心的时候
第六章 夜遇（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