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受尹骏委托,来到佐湾大厦、觐见龙头陈炎东。向他汇报西都境内,发生的一切。而后者得到消息,已于楼内静候多时。
“炎东哥。”楚渊叫道。
陈炎东远远看见,不禁喜上眉梢:“来,小兄弟。进我办公室来!我们慢慢聊。”
走近一点,楚渊看到:眼前这位叱咤风云的第三任龙头,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凶神恶煞:时年四十一岁的他,早已除去了当年好狠斗勇的莽撞。反而浸染在成熟而坚毅的韵味中。
如果说尹骏的气质像是西凉锦马超,那么眼前的这位东哥,则少了三分强横与冲动,多了三分智慧和器量,好似赤壁江上的周郎,谈笑间,透着一种儒将的风范。
楚渊对此人早有耳闻,外界大多以头脑过人、务实老辣著称,今日一见,却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楚渊未曾想到他是这般礼贤下士,顿感受宠若惊,连忙应了声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办公室去。
两人寒暄一阵,各自坐下。
陈炎东收敛起笑容,严肃道:“我听说你们西都的人,个个都是一表人才,不过今天见到兄弟你,我真是有些怀疑了……”
言至于此,便不再说下去。只见他面色不改,看向楚渊的眼睛。
通常而言,听了这样的贬低、大多数人免不了流露出恼怒、沮丧或是尴尬的神色来。
楚渊却处之淡然,当下接过话:“我们西都的兄弟各个精明能干。尤其是尹骏大哥,当真是一表人才。和他比起来,我确是惭愧了!”
陈炎东展颜而笑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今天见了楚兄弟,我才开始怀疑:他尹骏是不是以貌取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帅气!”
“东哥说笑了。”
楚渊面露欣喜,淡然而笑。
他深感陈炎东其人,智商与情商都很高。这看似无奇的一个玩笑,实则是试探自己的器量。
通常来说,初次见面的两人,会十分注重留给对方的第一印象。而在谈话开始前,“个人形象”便充当起这个职责。因此,绝大多数人会很在意。
听了陈炎东的贬低,楚渊倘若流露不悦、黯然沮丧,那便是毫无城府的肤浅之人;
假如逆来顺受、妄自菲薄,那便是不求上进的朽木之人;
如果言辞激烈、出语反驳,那就是以下犯上的反骨之徒;
而巧言规避、夸夸其谈,急于表达自己的长处、取长补短、挽回形象,那就是急功近利的油嘴滑舌之辈。
陈炎东的玩笑,开得收放自如——不管你是以上的哪一类人,最后都能以“夸奖”作结、帮你挽回面子。
可以说,他说的每句话都是有目的、有余地的,随时可以将听者的处境,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偏偏楚渊表现得不卑不亢、应对自如,既夸赞了自己的大哥,又没有诋毁自己,丝毫不被旁人的评价影响,足可见他的城府和自信。
这种独有的气魄,许多人混了一辈子也没有练就成,依旧在四类人的圈子里、执迷不悟。
陈炎东甚是喜欢这个属下,当下颇感高兴,笑赞:“好!怪不得你可以摆平臧彬,真是后生可畏!”
直到此时,他方才谈起正事来,因他认定,要谈事、先观人,如果对方是一个庸才莽夫,那么他所说的话也就不值一提、不可全信了。
陈炎东道:“尹骏说你有事要告诉我,电话里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事呢?”
楚渊如实答道:“东哥,九里豹串通了中兴的人,要搞垮我大哥。”
陈炎东听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楚渊不禁暗想:他这样镇定,难道早已接到了消息?又或是对九里豹这个人极为了解,早就料到了他有这么一手?难不成……
楚渊只得继续道:“几天前,九里豹过来帮忙。开始的时候,相处得还算融洽,后来出现了一些分歧,越闹越大。”
陈炎东道:“他去西都,的确是我的意思。这分歧指的是什么?”
楚渊便将九里豹的所作所为,统统讲了出来:他如何在西都境内挖走尹骏的人马,如何劫走条五、殴打火车和蜻蜓,最后又是怎么当面闹翻、大放厥词。
陈炎东听后,抿了一口咖啡,却是异常镇定地说:“这可太不像话了!我派他去,是为了协助你大哥,他们两个倒窝里斗起来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九里豹可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也不能全听你的一面之词。”
楚渊反问道:“如果是真的,东哥打算怎么办?”
陈炎东行走江湖数十年,即使做话事人时,也从未见过有哪个红棍、可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眼睛,不露声色、不苟喜怒。
而更奇怪的是:自楚渊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唯有当年在黑沙江滩头、和自己一决雌雄的“小霸王”向煜;在崇昌的十里飞涧,斩得自己险些丧命的“崇东蟒”冷天绍这些亡命之徒的眼中,才能够看到。
这是一种发乎内心,止乎仪态的漠然。
这份气质,本该只属于上个世纪末、那样动荡不安的年代,如今已经很少能够见到了。而楚渊身上散发出的东西,却又与向煜这些人绝不相同,至于哪里不同,陈炎东一时也找不出答案。
他颦眉说道:“现在尹骏正在困难时期,我们龙城一向最看重道义。如果九里豹当真趁火打劫,那就是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出卖兄弟、吃里扒外,这种人我断不会留下。只是……”
“什么?”楚渊请教道。
第三十二章 龙头降旨![1/2页]